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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点儿……过于华丽了,不是吗?”

“充满了激情。”

接着他们俩都不说话。

佩里顾先生一直坐在扶手椅上,就像一个坐在宝座上的国王,面对着死亡的朝臣。玛德莱娜仔细看着计划书。他们都同意最好的一幅是阿德里安·马朗德雷画的《殉道者的胜利》,其特点是将所有的寡妇(这是一个戴着服丧的面纱的女性画像)和孤儿(一个小男孩,双手合十,看着士兵祈祷着)同士兵本身做了同化,把他们也当作是受害者一样来看。在艺术家的雕刻技巧下,整个国家成为殉道者的故乡。

“13万法郎。”佩里顾先生说道。

感性超出了理性的范围。

但是女儿没有听到,而是专心致志地俯身看着另一幅作品。她用手拿起那幅画,举起来靠近有光的地方;父亲走近,他不喜欢这幅草图——《感激》;她也不喜欢,认为太浮夸;当然不会喜欢,那里有的,是荒唐的,不过只是一个没有意义的玩意儿,然而……那又怎样呢?就在第二面,那幅名叫《骁勇的法国士兵攻向敌军》的三折画中,快要战死的年轻士兵有一张十分单纯的脸,厚厚的嘴唇和隆起的鼻梁……

“等一下,让我看看。”这次,他俯身,离画更近,以便观察。“是的,你说得很对。”佩里顾先生说道。

这个士兵有那么一点儿像爱德华常画的那样。准确地说并不一样,爱德华画的对象都有一些斜眼,而这里的眼神却是率直和真诚的。还有一个位于下巴处的酒窝,在某种程度上是存在相似度的。

佩里顾先生站了起来,合拢好折叠眼镜。

“在艺术上,我们时常能看到相似的主题……”他说得就好像很懂似的。玛德莱娜的教育程度更高,但是,她并不想反驳他的话。总之,只有过多的细节,没有重点。父亲所需要的就是建造一座纪念建筑,到最后他会转移兴趣的。比如,女儿怀孕这件事。

“你的那个蠢货拉布尔丹在大厅里睡着了。”她笑着说道。

他都忘了这个人。

“睡觉,仍然是他最擅长的。”他回答道。

他吻了她的额头。接着,她走向大门。远远地看,那一排草图让人震撼,她猜了猜画所占的面积,发现了尺寸的数字:十二米,十六米,然后是高度……

不管怎样,那张脸……

佩里顾先生马上又回想起那些画面,试图找到和爱德华草图本里那张相似的脸,但是儿子画的那些男人没有一个是这样的,他们都是在战壕里相遇的、真实的士兵,然而这里,那个厚嘴唇的年轻军官却是幻想出来的。佩里顾先生总是不让自己对此有明确的想法,只要是能唤起他对儿子的“情感趣味”,那么连一个念头都不允许自己有。甚至是在他内心深处也从来不会出现“性的偏好”这样的字眼,或者说不管这种偏好是怎样的,对他来说都太过于明确,令人反感。但是,就和那些能让你感到惊讶的想法一样,而其中,无论如何你也能理解它们所指的是什么,事实上,在发表作品前埋头苦干,像这样悄悄地创作,让他不禁思考到这个高鼻梁小酒窝的年轻人说不定就是爱德华的“伙伴”。现在,他认为这是一个爱德华的恋人。在他看来,事情不再比以前可耻,仅仅只是令人烦恼;他不想要去幻想这些东西……不应该表现得太过于现实……他的儿子不像“其他人”,就是这样。在普通人中,他在周围看到过很多,员工、合伙人、客户、每个人的儿子和女儿,像往常一样,他不再去羡慕,甚至无法回忆起在那个时代发现的关于他们的优点,在他眼里,那种优越要多于爱德华所有的。回想起来,他憎恨自己做的那些蠢事。

佩里顾先生回到画室,坐了下来。他思想中的观点渐渐地发生了变化。并不是发现了新的美感,这些画对他来说仍然表达过度了,而是他的看法转变了,就像随着观察,我们对脸的感知也相应发生了变化,刚才认为漂亮的女人,现在变得平庸,而那个长相丑陋的男人却又有了一种魅力,不禁让人自问道这是怎样被我们遗漏掉的。既然他能接受这样的画像,那么纪念建筑物就能抚慰他的心。这全靠了那些材料:一些是石头做的,另一些是铜质的,因为沉重,我们可以想象这些材料都是破坏不了的。然而,这却又是在家族陵墓里缺少的东西,在那里,爱德华的名字没有象征:永恒。他只需要在那儿做成这件事,无论是超过他的能力范围还是因为本来的尺寸大小带来悲伤,订做这个纪念建筑都使他不知所措,从时间上、重量上、质量上和尺寸上来说,这都超过了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