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3/7页)

对于充满热情的斗牛士,蒙托亚可以无比宽容。他可以忍受他们神经发作,惊慌失措,甚至恶劣的难以解释的行为,各种各样的过失。总之,他对充满激情的人无比宽容。所以,他瞬间原谅了我,不去怪罪我那些行为乖张的友人。他一句话也没说,那不过是我俩之间难以启齿的一些小事儿,就像马儿在斗牛场上刺穿了肚皮流出了内脏。

我们进屋的时候,比尔已上了楼。我发现他正在自己房间内洗澡、更衣。

“怎么,”他说,“说够了西班牙语?”

“他告诉我公牛今晚就要登场了。”

“我们去找我们那伙人,然后一起去看。”

“行。他们很可能在咖啡馆。” “门票带来吗?”

“嗯。连看牛出笼的票都有了。”

“那是什么场面?”他在镜子前扯了扯脸颊,看下巴上面是不是还有没刮干净的胡须。

“可壮观了,”我说,“他们每次让一只公牛从笼子中出来,在畜栏里面放了几只犍牛来迎接它们,避免它们彼此打斗,公牛去撕扯犍牛,那些犍牛则四处奔跑,就像个老仆人,让公牛安静下来。”

“它们会刺伤犍牛吗?”

“当然会了。有时候,它们就紧追在犍牛之后,将它们杀死。”

“犍牛就不会反抗吗?”

“不会。它们会尽量表示友好。”

“那把犍牛放在里面干什么?”

“为了让公牛安静下来,让它们不要撞石墙,免得弄伤犄角,还有就是避免刺伤彼此。”

“犍牛真是了不起。”

我们下了楼,出了门,走过了广场,奔着伊鲁弗拉咖啡馆走去。在广场上有两座孤零零的售票屋。屋子的窗户紧闭,上面标着西班牙语,它们要在圣日前一日才对外售票。

广场对面,白色的柳条编的桌子以及伊鲁弗拉咖啡馆的椅子摆到了拱廊的外面,一直到马路旁边。我挨桌寻找布蕾蒂和迈克。他们正坐在那儿。布蕾蒂、迈克和罗伯特·科恩。布蕾蒂戴着一顶巴斯克贝雷帽,迈克也戴着一顶。罗伯特·科恩没有戴帽子,眼睛上架着一副眼镜。布蕾蒂走了过来,朝我们挥了挥手。我们走到桌子边,她的眼睛眯起来看着我们。

“哈罗,朋友们!”她叫道。

布蕾蒂很高兴。迈克有种本事,能将浓烈的感情通过握手传达给对方。罗伯特·科恩同我们握手,因为我们回来了。

“你们死去哪儿了?”我问。

“我把他们带到这儿来的。”科恩说。

“胡说,”布蕾蒂说,“要不是你来,我们早就到这儿了。”

“你们永远也到不了这里。”

“胡说!你们俩都晒黑了。瞧瞧比尔。”

“你们钓鱼还愉快吧?”迈克问道,“我们本想去找你们的。”

“还不错。我们也想着你们哩。”

“我也想去的,”科恩说,“但是,我一想,我要带着他们俩。”

“你带我们?胡说八道。”

“真的很好玩吗?”迈克问道,“钓到了很多鱼吗?”

“几天时间,我们每人钓了十几条。那儿遇见一个英国佬。”

“名字叫哈里斯,”比尔说,“你认识他吗?迈克。他也打过仗呢。”

“幸运的人啊,”迈克说,“真让人怀念的岁月。我真想让那宝贵的时光倒流。”

“别傻了。”

“迈克,你打过仗吗?”科恩问。

“那还用说。”

“他可是个非常出色的战士哦,”布蕾蒂说,“给他们讲一讲那次,你的马怎么在皮卡迪利大街上惊跑的。”

“我才不要讲,我都已经讲了四遍了。”

“你可没告诉过我。”罗伯特·科恩说。

“我可不想再讲那个故事了。那是件让我颜面尽失的事。”

“告诉他们你得了多少勋章吧。”

“我可不想。那个故事是更丢人了。”

“什么故事?”

“布蕾蒂会告诉你。她总是喜欢讲我那些糗事。”

“来,来,布蕾蒂,讲吧。”

“我可以吗?”

“我自己来讲吧。”

“迈克,你都得了什么勋章?”

“我哪有得什么勋章。”

“肯定有几块吧。”

“我想普通的勋章我是有的。但是,我从未去索要。有一回,威尔士王子要来参加盛宴,邀请函上写着一定要佩戴勋章。很自然,我根本就没有勋章,我去了裁缝铺,那裁缝见到那份邀请函觉得来头不小。我想这可能是一桩好买卖。我对他说:‘你得给我准备几块勋章。’他说:‘阁下,什么勋章?’我说:‘哎,什么勋章都行。只要给我弄几块就好了。’然后,他说:‘阁下,您都有什么勋章呢?‘我说:‘我哪里晓得?’他是否认为我一直都会读那恶臭的任命公报呢?‘多给我弄几枚就行了。我自己来挑。’然后,他给我弄了几块勋章,你知道的,那种微型勋章,他将盒子递给我,我把它放入口袋,忘到脑后去了。且说,我去赴宴,正是那天晚上,亨利·威尔逊遭到枪击,所以王子没来,国王也没来,没人佩戴什么勋章,所有家伙都忙着摘下勋章,而我的勋章放在口袋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