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1 不受重视的城市充满欢喜(第3/7页)

“好吧,我们下去,把马丁解开。”

拖船的轧轧声同吉米的回答一起传入她的耳朵。她从他身边走开,回到船舱。

他们挤在即将登上跳板的人群里。

“看,我们得等行李搬运工来。”艾伦说。

“不,亲爱的,我来拿。”吉米满头大汗,双手各拎一只皮箱,胳膊底下还夹着几个包裹,摇摇晃晃地走着。婴儿在艾伦的怀抱里咿咿呀呀,向旁边的人伸出小手。

“你知道吗?”走过跳板时吉米说,“我真希望我们现在是要上船。我讨厌回家。”

“我不讨厌回家。那是海……我会跟在你后面……我要找弗朗西斯和鲍勃。你好。”

“嗨,我要……”

“海伦娜,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吉普斯在哪儿?”

吉米正在摩擦双手,因为刚才提了很重的皮箱,手感到麻木和刺痛。

“嗨,赫夫。嗨,弗朗西斯。这儿太挤了,不是吗?”

“上帝,看到你真高兴!”

“吉普斯,我现在要带宝宝去布莱福特。”

“真是个宝贝儿,不是吗。”

“你有没有5块钱?”

“我只有一块钱的零钱。有100块钱是支票。”

“我有很多钱。海伦娜和我去饭店,你们带着行李过去。”

“检查员,我跟宝宝一起接受检查可以吗?我丈夫会看管行李箱。”

“当然可以,夫人,走吧。”

“他好玩吗?哦,弗朗西斯,太有趣了。”

“走吧,鲍勃,还不如我自己来呢,还能快点。你陪同女士们前往布莱福特饭店。”

“噢,我们不想留下你一个人。”

“去吧,我自己没问题。”

“詹姆斯·赫夫先生及夫人和婴儿,对吗?”

“是,没错。”

“一会儿就能见面,赫夫。所有行李都在这儿了?”

“是的,都在这儿。”

“他真有意思。”弗朗西斯和希尔德布兰吃吃笑着跟随着艾伦上了出租车。

“谁?”

“当然是宝宝。”

“哦,你真该看看他别的时候什么样。看起来他喜欢旅行。”

她们下车的时候一个便衣警察打开出租车的门往里看。“想闻闻我们的呼吸?”希尔德布兰问。那个男人的脸像块木头。他关上门。“海伦娜不知道禁酒令,是不是?”

“他吓了我一跳……看。”

“天啊!”她从包婴儿的毯子下面拿出一个棕色纸包,“两夸脱我们特制的白兰地!‘赫夫家酿’……我腰带里还有一夸脱烈酒……所以我看上去像是又怀了一个孩子似的。”

希尔德布兰她们大声笑起来。

“吉普斯腰上也有一瓶烈性酒,裤子后面还有一瓶查特酒。没准我们得去监狱把他保释出来。”

她们笑个不停,以至于到饭店门口时,她们都笑得眼泪顺着脸往下流。乘电梯的时候,婴儿嚎啕大哭起来。

房间里洒满阳光。她一关上房门,就从衣服底下掏出那瓶烈酒。“喂,鲍勃,打电话要点碎冰块和苏打水。我们要来一杯白兰地,掺点水和苏打。”

“我们最好等等吉普斯吧?”

“哦,他马上就到。我们没有需要报关的。一文不名,什么也没有。弗朗西斯,你在纽约干得怎么样?”“我怎么知道呢,海伦娜?”弗朗西斯·希尔德布兰红着脸走到窗边。

“好吧,现在又该喂他吃饭了。他一路上都表现不错。”艾伦把婴儿放在床上。他躺在那儿踢着小腿,亮晶晶的黑色圆眼睛四处张望。

“真是个小胖子。”

“他太健康了,我敢说他一定很聪明。哦上帝,我得给爸爸打电话。家庭生活就是这么复杂,不是吗?”

艾伦把她的暖酒炉放在盥洗台上。听差用托盘送来玻璃杯和一碗丁当响着的冰块。

“先从热水瓶里倒点喝的吧。我们都那么做,要不烈酒会伤胃。而且我们要像在达库特酒吧那样喝。”

“当然,你们没有意识到,”希尔德布兰说,“在禁酒的环境里保持清醒有多难。”

艾伦笑了。她站在灯下,深深地吸了一口镍皮和烈酒的气味。

乔治·鲍德温夹着轻便雨衣走在麦迪逊大街上。秋日的夕阳微光闪耀,使他精神一振。出租车在楼群之间呼啸着穿梭。朦胧的尾气中,两个穿着硬翼领黑外套的律师争论着。如果你回家,坐在图书室里会很舒服。房子里阴暗宁静,你可以穿着拖鞋坐在皮椅里看书,旁边是大西庇阿(Scipio Africanus<公元前236-前183>,古罗马共和国的伟大人物。——译注)的半身像,然后吃送到身边的晚饭。内华妲漂亮,性子粗鄙,一肚子有趣的故事。她肯定知道市政厅那边所有的传闻。也好,但是你再也看不到内华妲了。太危险;她让你筋疲力尽。西西莉坐在那儿,文雅纤弱,咬着嘴唇,她恨我,恨生活。上帝,我该怎么澄清?他在一家花店门口停住脚步。里面散发出一种浓郁的温暖而甜蜜的气息,并在街上扩散开来。如果我至少能先稳定住财政状况就好了。橱窗里有一个小模型,是一个日式花园,有小桥、池塘,池塘里的金鱼看上去有鲸鱼般大。比例问题。像个谨慎的园丁一样安排你的生活,要犁地,还要播种。不,今晚不去找内华妲了。只给她送花。黄玫瑰,那些金铜色的玫瑰。只有艾莲才配得上那些花。她居然又结婚了,还有了孩子。他走进花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