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巴尼亚圣女(第16/16页)

我任凭自己陷入想象,想象一种和尼尔森共度的生活。如果当时我能采取恰当的行动,事情就会如此发展。

他会来到维多利亚,但他不喜欢在店里工作,为大众服务,而是去一所男校找一份时髦的教职,他那种下层的坚韧、伤人的言行在那里会很受欢迎。

我们会从达达尼尔的公寓搬到离海不远的宽敞平房。我们会结婚。

但这只是疏远的开始。我会怀孕,尼尔森会爱上一位学生的母亲,我则爱上分娩时医院里的实习生。

我们会原谅这一切—尼尔森和我。我们会再生一个孩子。我们会有朋友、家具、习惯。在某些季节会参加无数的派对,重复说着要开始全新的生活,在一个遥远的、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我们变得疏远、亲近—疏远、亲近—周而复始。

走进书店的时候,我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他一会儿望向窗户里,一会儿看着街道,然后,看到了我。这是一个矮个男人,穿着风衣,带着软呢帽。我觉得像是某人乔装打扮的样子,开玩笑地乔装打扮。他向我走来,猛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尖叫出声,好像那是我人生里的重大打击,实际上的确如此。因为,那真的是尼尔森,来这里找我。或者,至少是来看看我,看看会发生些什么。

我们一直非常幸福。

我经常感到彻骨的孤独。

人生中我们总会有所发现。

日日月月年年都会模糊地飞逝而过。

总的来说,我很满足。

洛塔尔离开主教家院子的时候,他们给了她一件长斗篷裹在身上,也许是为了遮盖她身上破烂的衣衫,或者掩盖她身上的味道。领事的仆人对她讲英语,告诉她他们要去的地方。她能听懂他的话,却无法回答。天还不算黑,她仍然能够看见主教花园里玫瑰和橙子的轮廓。

主教的仆人开着花园的门。

她始终没有见到主教,牧师自从跟着主教的仆人进去之后也没再出现。现在,在她离开的时候,她开始大声呼唤他。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于是就喊:“Xoti! Xoti! Xoti!”这在盖格语中是“首领”或者“主人”的意思。没有回音。领事的男仆不耐烦地晃动着手里的灯笼,给她指明要走的方向。那团光亮偶然照在了被树木半遮半掩的牧师身上。他正站在一棵小橙子树后,从树枝间向外望去。在当时的光线下,他的脸色和橙子一样苍白,黝黑尽数褪去。枝叶中这张面孔毫无血色,带着一种冷漠、无所求的哀伤,就像教堂窗户里某个骄傲虔诚的使徒脸上的那种表情。接着,那身影消失不见了。她吁了一口气,知道一切都太晚了。

她一遍又一遍地呼喊他。当船驶入的里雅斯特的港口时,他正在码头上迎候。

(邢楠 译)

[1]* 圣女,此处是指宣誓终身不嫁的女人。

[2] 阿尔巴尼亚西北部一地名,属于斯库台州的一部分,与斯库台区、特罗波亚区相邻。

[3] 巴尔干半岛最大的湖泊,在黑山与阿尔巴尼亚边境,因湖东岸的斯库台城而得名。

[4] 黑山的一个港口城市。

[5] 意大利东北部港口城市。

[6] 一种真菌类生物,成熟时会忽然爆开,将种子喷洒在空中。

[7] 意大利古国,此处意指“神秘”。

[8] 阿娜伊斯·宁(1903—1977),出生于法国的美国传奇女作家,著名作家亨利·米勒的情人。

[9] 奥维德,古罗马诗人,公元7年完成的《变形记》代表着作者的最高水平,其中包括约250个神话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