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世纪意大利音乐之旅(第3/10页)

伯尼在1770年写到:

“比起其他地方,那不勒斯的街头歌唱艺术非常不讨人喜欢,尽管更富创造性。这是一种独特的音乐,与苏格兰音乐一样,转调不规则,有别于其余欧洲国家的音乐……艺术歌唱有一种能量,一种或许在世界上其他任何地方碰不到的狂热,它弥补了品位和细腻的不足。这种演出方式是如此激情飞扬,以至它几乎变得疯狂。正是由于这种性格的冲动,我们看到一位那不勒斯作曲家,以温柔、清醒的乐章开始,却在作品结束前使乐队像火一样燃烧,这是件很平常的事情……那不勒斯人像匹纯种马一样,不能容忍固定的格式。在音乐学院里,他们发现很难营造出哀婉、优雅的效果;总体上讲,那不勒斯学派的作曲家没有像意大利其他地区的作曲家那样努力营造精致、含蓄的优雅。”

但是,即使那不勒斯歌唱艺术从十七世纪到十八世纪保持相同的特点,它的价值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布夏尔时代,那不勒斯音乐落后于意大利其他地区的音乐。伯尼时代,那不勒斯作曲家不仅以其天生的才华,而且以其技巧著称。这里我们看到艺术机构的作用,它们并不是改变一个民族,而是挖掘出她潜在的东西,没有这些艺术机构,这些潜质就可能永远不会破土而出。

在那不勒斯,这些艺术机构指的是那些对贫穷儿童进行音乐教育的著名的音乐学院。这是一个令人钦佩的构想,我们现代的民主制度既没有想到这点,也没有重新实施这一做法。

在这些音乐学院中,有四所享有很高的地位:

1.耶稣基督贫儿音乐学院,由一位卡拉布里亚修士马赛罗·弗萨塔诺·蒂·尼柯特拉创建于1589年,他为因饥寒交迫而垂死的贫苦儿童提供庇护场所,接纳所有国家七至十一岁的儿童。学生约有一百人,他们身着红色长袍、天蓝色宽服。这所学校——无需多说——培养了佩尔戈莱西。

2.卡普亚那的圣·奥诺弗里奥学院,大约创建于1600年,是由圣·奥诺弗里奥的教士们为卡普亚那及其周围乡村的孤儿建立的。学生数量约为九十到一百五十人,他们身着白色长袍,灰色宽服。

3.劳莱托圣·玛丽亚学院,建于1537年,创建者是一位西班牙籍基督教高级信徒乔瓦尼·蒂·塔普亚,其宗旨是“接收最穷苦平民的子女,并对他们进行宗教及音乐方面的教育”。这所庞大的学校最初容纳了多达八百名男女学生。大约在十八世纪中叶,该校停止接收女生并且开始只教授音乐。伯尼参观这所学校时,大约有两百名学生,他们身着白袍和宽服。

4.土尔奇尼圣母学院,由一个宗教慈善团体建于十六世纪末。接收该区的贫困儿童,到十八世纪中叶有一百名学生,他们身着兰色长袍和宽服。最著名的那不勒斯作曲家担任该校的教授,弗朗西斯科·普罗文查勒是这所学校第一批教师之一。

每所音乐学院都有两位校长:一位负责修改学生作品,另一位教学生演唱,学每一样器乐还有助理教师。通常这些学生在学校学习八年,如果经过几年的培养证明他们天分不够,则会被送走。一定数量的学生是作为自费寄宿生被接收的。经过八年的培训,最出色的学生被留下成为该校的老师。

伯尼生动地描写了他对圣·奥诺弗里奥学院的一次参观:

“在一楼平台上,一支单簧管正在孜孜不倦地吹奏;在二楼的平台上,一支小号正在吹出激昂的旋律。在一个普通房间里,有七八台羽管键琴和比之还多的小提琴。一些学生正在各自练习不同的曲子,而其他学生正在写作。床已改成羽管键琴桌。第二个房间里集中了大提琴;第三个房间里集中了长笛和双簧管。单簧管和小号只能占据楼梯面,没有其他位置。在这幢房子的上层,远离其他孩子,有十六位阉人歌手;因为他们嗓音娇嫩而拥有温暖一些的房间。这些小音乐家们孜孜不倦地工作着,从早上起床(冬天天亮前两小时)直到晚上上床(约晚上八点);他们每天只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就餐时间,秋天有几天假期。”

这些音乐学院是全欧洲歌剧演员和作曲家的宝库,在斯卡拉蒂生前达到鼎盛。它们也招收作曲家,十八世纪中期最著名的那不勒斯作曲家——约梅里和皮西尼被招收进来,前者受雇到德国工作,在斯图加特滞留了十五年;皮西尼则受雇到巴黎工作,被树立为格鲁克的对手。皮西尼死于巴黎,此前他曾担任皇家歌唱朗诵学校的教授,并任巴黎音乐学院的监察。这两个人形成鲜明的对比。皮西尼矮小、消瘦、苍白、面容疲倦,非常文雅,即温柔又热烈,对圈外人士相当严肃;心地善良,极易受感动,最重要的是他在音乐喜剧领域是无与伦比的。不幸的是,他用那不勒斯方言创作并在当地极为流行的小型喜歌剧不能被传播到他的故乡以外的地方。但是,正如卡利亚尼神父说过的那样。“既然这种音乐风格甚至没有传到罗马,那么它就决不可能打进巴黎,若要欣赏皮西尼将那不勒斯喜歌剧带到具有大师风范的完美境界,就必须成为一名那不勒斯人。”与皮西尼相反,约梅里在国外比在那不勒斯更受人赏识。那不勒斯人憎恨他在斯图加特变得过分德国化这一事实,从外表看他像一位德国音乐家。伯尼说:“他是个格外粗壮的人。他的脸让我记起亨德尔,但是他举止要优雅、端庄的多。”他是一位真正的艺术家,心情振奋,容易动感情,但是稍微有些沉闷,他从德国学到对和声和简洁的配器法的热爱;他对发生在他那个时代的那不勒斯歌剧界的革命做出不小的贡献。在这种歌剧里,乐队开始发威,开始怒吼,这损害了歌手们的演唱,使他们被迫大声喊叫。“关于音乐”,伯尼写到:“所有的明暗对比都被遗弃了;半阴影和背景消失了,人们只听到嘈杂喧嚣的各个声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