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世纪德国音乐之旅(第3/10页)
伯尼又写道,“这位伟大的诗人的作品对声乐旋律的完美化、以及由此对整个音乐做出的贡献比欧洲所有作曲家加起来的贡献都大。”有时候他会提供给音乐家乐曲的动机或是主题;他自认为自己对作曲家享有保护性的权威。没有其他事情比这一事实更能证明德国的意大利化;意大利歌剧最著名的代表人物选择维也纳,而不是罗马或是威尼斯作为他的居住地,并在这里维持着自己的王朝。作为皇帝的桂冠诗人,他不屑学习他所在国家的语言;他只知道三四个单词;仅仅是他“救命”所需要的;也就是说,使他自己被仆人理解。他受到整个德国的崇拜,但他并不掩饰对它的鄙视。
他在维也纳的得力助手,他主要的音乐翻译者是作曲家哈塞,最意大利式的德国音乐家。哈塞长于意大利,在意大利的撒克逊教堂接受洗礼,是斯卡拉蒂和波波拉的学生。他学到了比意大利人还甚的意大利沙文主义。他不屑倾听任何其他的音乐;当德·布雷西斯在罗马试图支持弗朗索瓦·拉朗德在宗教音乐的权威地位时,哈塞随时准备与他争论。
德·布雷西斯写道:“我看到我的对手因为对拉朗德和他的支持者的愤怒而将很快窒息至死。哈塞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若不是他的妻子弗斯蒂娜夹在我们中间,他会在十六分之一音符的时间内抓住我,并一下子把我打烂。”
可以说德国的哈塞是十八世纪中叶德国、英国甚至意大利最受欢迎的意大利歌剧作曲家。他曾经为梅塔斯塔西奥所有的歌剧歌词(除一首以外)谱过曲——有一些谱过三或四次,其余至少谱过两次;尽管没有人会说梅塔斯塔西奥工作进度缓慢,但是哈塞都觉得他写作进度不够快;为了消磨时间,这位德国人为阿波斯托罗·季诺(Apostolo Zeno)不同的歌剧谱写音乐。他作品的数目如此之多,以至他自己都承认“如果这些作品被展示给他看,他很有可能认不出它们。”他承认他从创作过程——而不是保存已创作的作品——中得到更多的快乐。他把自己比做是“那些多产的动物,其后代或是在出生过程中被破坏,或是听从命运的安排。”
这位意大利歌剧在德国的杰出代表开始受到人们的议论。大约在1760年,维也纳产生了另一个非常狂热的音乐派别来对抗梅塔斯塔西奥和哈塞。但是其领袖人物又是谁呢?是莱亨(Leghorn)的拉尼罗·卡尔扎比奇——又是一位意大利人——他是《奥菲欧》和《阿尔瑟斯特》的歌词作者。与哈塞一样意大利化的格鲁克是米兰的萨马蒂尼的学生,数十部意大利风格戏剧作品的作者;他毕其一生投身于意大利歌剧的创作。这就是反对派阵营。在他们中间,意大利歌剧的至上权威是不容置疑的;没有哪一方争论过这一点。争论的焦点是歌剧应该还是不应该引进某些改革。伯尼写道:“哈塞和梅塔斯塔西奥的学派认为所有革新都是江湖骗术,它固守音乐戏剧的旧形式。按照这种形式,从观众的角度来看,诗人和音乐家需要同等的关注,即诗人的宣叙调和朗诵部分以及作曲家的器乐曲二重奏和合唱部分。格鲁克和卡尔扎比奇学派与之相反,它致力于追求舞台效果、角色的适宜性,口头表述和演奏的简洁明了,而不是华美的描述,过多的对比,冷漠、说教的道德标准,加上累赘的交响曲和冗长的音乐展开部。”从这里我们看到了所有的不同:本质上讲只是一个时代的问题,而不是民族或风格的问题。哈塞和梅塔斯塔西奥老了;他们抱怨,从他们年轻时起就没有人写过好的音乐。但是格鲁克和卡尔扎比奇并没有比那些年长者更想推翻意大利音乐的统治,并用另一种风格取而代之。在创作于1770年的《帕里德与艾琳娜》(Paride ed Elena)的前言中,格鲁克仅仅提到“清除那些已经进入意大利歌剧、并且正在玷污它的种种弊端。”
维也纳社会被这两个意大利集团瓜分,但它们只是呈现出细微的差别。整个皇族都精通音乐。四位女大公在梅塔斯塔西奥的歌剧中扮演角色并且演唱,由哈塞和格鲁克轮流谱曲。皇后擅长演唱,以前甚至在宫廷剧院的舞台上演出过。萨利埃里刚刚被指定为御前作曲家和意大利歌剧院的指导。1824年之前,此人还一直担任宫廷乐队的指挥;他是德国作曲家、尤其是莫扎特前进途中的障碍。
因此,进入十九世纪,维也纳仍然是德国的意大利艺术中心。在贝多芬和韦伯时代,罗西尼的《唐克里迪》就足以摧毁德国音乐苦心建立起来的结构。我们知道瓦格纳是以何等不公平的激烈情绪谈到这座城市——在他看来,它不忠实于日耳曼精神:“维也纳——这个名字不就说明一切了吗?德国新教主义的所有痕迹都被抹杀了,甚至本民族的口音也被丢掉了,被意大利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