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问奏曲(第4/5页)

“阿悠,你瞧着。”

阿稔算计着最能让追踪的人满意的小小犯罪。他把嘴里嚼着的口香糖吐出来。把它贴在路旁一辆洗得光光亮亮外国人小汽的门把手上。做完了,又装出不知道的样子,催悠一快走。

一天晚上,悠一陪着阿稔去了银座温泉屋顶喝啤酒。少年若无其事地又要了一大杯。屋顶上的凉风可真凉快,让汗湿透贴在背上的衬衫,立刻像大篷一样披风鼓起。红、黄、天蓝的灯笼围着舞池摇曳着,随着吉他的伴奏,三两对男女轮换地跳着。悠一、阿稔真想跳起来,可是男人与男人跳在这里很困难。老是看别个愉快地跳着,心里像堵得慌,两人站起来,靠在屋顶暗上的栏扦扶手上。夏夜街道的明朗,一直能看到很远。南边有一堆暗影。仔细再一看,原来是浜离宫公园的林子。悠一把手绕着阿稔的肩膀,茫然地眺望着那片森林。森林中央,看着看着升一片光亮。一开始是绿色大圆团铺开的焰火,伴着轰响,接下去早黄色的,又来了个油布伞形状的粉红色的焰火,.渐渐变了颜色;崩坍下去,静下来了。

“真好哇,那样的,”阿稔想起侦探小说的一节说,“假如把人都当焰火放上去杀了。把世上搅和咱们的家伙,一个一个,当焰火杀了。世界上就剩阿悠和我两个人该多好。“”那可就不能生孩子了。”

“孩子什么的谁稀罕呀?我们假如,只是假如哟,结了婚生了孩子,孩子长大了,会看不起咱们吧。要不然,就是和咱们一样吧,就这两个可能吧。”

这最后一句话让悠一后背发凉。他觉得康子生了个女孩真是上帝保佑哇;青年温柔地用手抓住阿稳的肩膀。

阿稔少年气柔顺的脸颊和那无垢的微笑里,隐藏着这样的叛逆之魂,反而经常让悠一原本不安的心得到了安慰,所以这样的共同感受首先加固了两人的性感之绊,接着又成了培养友情最实质的部分,传出去也并不坏的部分力量。少年强劲的想像力拖曳着青年的怀疑,自顾自地发展着。其结果,连悠一也变得热衷于孩子气的梦了。一天晚上,他一本正经地幻想着去南美亚马逊河上流探险,连觉也唾不着。

夜里很晚,他们还想乘游艇,去了东京剧场对岸的游艇出租亭。谁知游艇都湾在小船码头上,出租亭也熄了灯,一把大将军。锁把着门。他们无奈,只好在小码头的扳上坐下,把脚在水面上晃悠着抽香烟。对岸的东京剧场也散场了。右面的新桥歌舞剧场也关门了。水里倒映的灯火少了,沉淀在幽暗水面暑气的余韵尚未散尽。

阿稔摸了摸额头说:“瞧,出痱子了。”让悠一瞧他额上稀稀拉拉的暗红痱子。这少年,记事本、衬衫、书、袜子、‘新穿上时衣服,都不会忘记让恋人看。

忽然阿稳笑出声来。悠一让他的笑吸引望着东京剧场前沿河的幽暗道路。一个穿浴衣的老人,没把稳车把,连人带车倒在路上,腰的什么地方被撞了一下,爬也爬不起来。”这把年纪了,还骑什么自行车。真傻。掉河里去才好呢。”那快活的微笑连同夜幕下看上去残酷的白牙齿多么美丽啊,这时,悠一不得不感到阿稔比想像还要更像自己。

“你有固定的朋友吧,你这样直来直去,什么也没说吧。”

“迷恋我的弱点吧。那也成了我的养父了呢。法律上也承认了”。

“法律上”这样的话,从这个少年口中说出,让别人听起来很滑稽。阿稔又说:

“阿悠也有固定的朋友吧。”

“是啊,一个叔叔。”

“我去杀了那个叔叔吧。”

“那可没用。杀也杀不死的家伙。”

“为什么呀?年轻漂亮的GAY(男色爱好者),一定都是什么人的俘虏。”

“那样方便些嘛。”

“让他给买衣服穿,给些零用钱吧。而且,不管你多讨厌,情也移过来。”

说着,少年向河里“啪”地吐了口大唾沫。

悠一抱住阿稔的腰,把四唇贴近他的脸颊,两人接吻了。

“不行呦。”少年一点不抗拒地接吻,一边还说,“和阿悠亲嘴,那玩意儿马上会翘起来,不想回家罗。”

过了一会儿。“啊,知了。”阿稔说。都营电车的轰鸣声一过,白天叫过头沙哑的夜蝉叫声就来穿插那份安静了。这附近没有显眼的树荫。一定是从哪里的公园飞迷了路出来的知了吧。知了贴着水面低低地飞行,向右方桥畔围着很多小飞娥的路灯飞去了。

就这样,那夜空不管愿意不愿意地印人了他们两人的眼帘,夜空之美决不输于衔灯的反射,实在非常漂亮。悠二闻到一股河水的恶臭。两人晃荡着的鞋擦着水面。悠一真地爱上了这个少年,但他又不得不想:我们谈的是水老鼠一样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