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15(第4/7页)

亨利说话的语气显出大将之风:“听着,斯库特,那东西会让你在今晚剩下的时光里不得安宁。你最好把它摘了。”

“不。我们回家吧。”

“我们不回家,我们要再进去,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不!”

“别闹了,斯库特,我说了我们要再进去,所以把那玩意儿摘了!”

“送我回家,亨利。”

亨利狂躁地把手伸到她连衣裙的领口里面,不带一丝欲求,把那气人的装备拉了出来,往夜色中一扔,尽可能抛到最远。

“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外形的变化,亨利说,这就证明,她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以为大家从头到尾都在看她。

第二天是上学日,舞会在十一点散场。亨利松开油门让福特车滑过芬奇家的车道,然后在楝树下停住。他和琼· 露易丝走向前门,在为她开门前,亨利伸出双臂轻轻抱了她一下,并吻了她。她感觉两颊发烧。

“再一次,祝你好运。”他说。

他又亲了她一下,在她身后关上门。她听见他吹着口哨,跑步穿过马路,直奔他的住处。

她饥肠辘辘地踮着脚走过走廊去厨房。在经过她父亲的房间时,她看见门底下透出一线光。她敲敲门,走了进去。阿迪克斯在床上看书。

“玩得可愉快?”

“我玩得太——痛快了,”她说,“阿迪克斯啊?”

“嗯?”

“你觉得汉克是不是比我大太多了?”

“什么?”

“没什么。晚安。”

第二天上午,她因为对亨利动了情而心事重重,好不容易挨到点名结束,班主任宣布,第一堂课上课铃一响,初中班和高中班将有一个特别集会,这时她才回过神来。

在去大礼堂的途中,她脑子里想着的尽是有望见到亨利,至于马费特小姐注有什么话要讲,她兴趣寥寥。估计又是推销战时公债。

梅科姆县高中的校长是一位名叫查尔斯· 图费特的先生,为了抵消名字带来的消极联想,他习惯摆出一副使他酷似五分硬币上那个印第安人的表情。图费特先生的个性暮气沉沉,他灰心丧气,是一位郁郁不得志的教育学教授,对年轻人毫无感情。他来自密西西比的山区,这使他在梅科姆县落了下风:精明务实的山里人不理解沿海平原的梦想家,图费特先生也不例外。他刚到梅科姆县时,一来就通告家长,他们的孩子是他生平见过的最粗野无礼的,他们只适合学干农活,足球和篮球是浪费时间,幸好他不喜欢兴趣小组和课外活动,因为上学和人生一样,是一项商业企划。

他的学生们,从年龄最大到年龄最小的,反应雷同:始终容忍图费特先生,但大多时候对他置之不理。

琼· 露易丝和她班上的同学坐在礼堂的中部区块。毕业班坐在后方,与她隔着过道,因此转头看亨利很容易。杰姆坐在他旁边,睥睨着眼睛,不作声,一副没好气的样子——他上午素来都是这副样子。图费特先生面向他们,发布了几条公告,琼· 露易丝感到庆幸,他正在消耗第一堂课的时间,这就是说,不用上数学课了。在她转身之际,图费特先生进入了正题:

他一生中遇到过各式各样的学生,他说,有的带枪上学,但他从未见识过像他今早走上人行道时看到的如此道德败坏的行为。

琼· 露易丝与旁边的人交换了下眼色。“他在发什么神经?”她低语道。“天知道。”她左边的那位回答。

他们是否意识到此般恶行罪不可恕?他希望让他们了解,这个国家在打仗,正当我们的男儿——我们的兄弟和儿孙——在为我们战斗和牺牲之际,有人对他们做出下流的侮辱之举,犯下这一恶行的人为人不齿。

琼· 露易丝环视四周茫茫一片困惑的面孔。她可以在公开场合轻而易举地认出过失当事人,可她看到的全是木然的惊讶。

而且图费特先生会在休会前宣布他知道是谁干的,假如此人想获得宽大处理,请他带着写好的检查,在两点之前到他办公室去。

图费特先生肆意滥用这有史以来校长们最老套的伎俩着实让人反感,集会的学生压抑着满腔厌恶跟着他来到教学楼前面。

“他就爱书面招供,”琼· 露易丝对她的同伴说,“他以为这样做就具有法律效力。”

“没错,他只相信白纸黑字写下来的东西。”一个人说。

“然后,只要是写下来的,他一概信以为真。”另一个人说。

“莫非有人在人行道上画了纳粹的标志?”第三个人说。

“行啦。”琼· 露易丝说。

他们绕过教学楼,立定。似乎没有哪里不对:路面干净,前门完好,灌木丛未受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