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6/17页)

“我们有过一场相当怪异的脑力战。”他挖掘匆忙创造的记忆告白说,“他用遍一切手段,刚开始的时候我像婴儿一样天真,相信他告诉我的一切。慢慢的,竞赛才变得势均力敌。”

“他是共产党?”

“后来证明他是。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但你如果真的发动攻击,他就会露出马脚。”

“他是同性恋吗?”萨宾娜问,疑心昭然若揭。她蠕动身子挨他更紧。

“就我所知不是。他的女人有一整个团。”

“他只和军队里的女人睡觉?”

“我的意思是,他有一大堆女人。我是比喻。”

“我想他是想掩饰他的同性恋倾向。这很正常。”

萨宾娜谈起她自己的生活,仿佛那是她所痛恨的人的生活。她的匈牙利蠢父亲在边界被射杀。

她的傻母亲在布拉格难产而死,孩子是她一文不值的情人的。她的哥哥是个白痴,在斯图加特读医科。她的叔伯们都是酒鬼,全被纳粹和共产党射杀了。

“你要我在星期六教你捷克语吗?”一天傍晚,他们三个一起开车回家时,她用比平常更严厉的声音问他。

“我很愿意。”皮姆握着她垂在身边的手答道,“我真的很喜欢。”

“我想这次我们会做爱。走着瞧吧。”她一本正经地说,害考夫曼差点把车开进壕沟里。

星期六来临了,无论是瑞克的阴影或皮姆的恐惧都不能阻止他按响萨宾娜的门铃。他听到一阵比她平常的步伐更轻的脚步声。他看见她眼睛的光影透过门上的窥视孔注视他,所以他尽力装出最有活力、最可靠的微笑。他带来足够的纳飞威士忌以忘却经年累月的罪恶感,但萨宾娜毫无罪恶感,她替他开门时一丝不挂。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抓着邮件袋呆站在她面前。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重新锁上门链,从他无知无觉的手里拿走袋子,放到餐具柜,打开来。那天很暖,但她点了炉火,折起床罩。

“你有过很多女人吗,马格纳斯?”她追问,“一整团的女人,像你那个坏朋友一样?”

“我想我没有。”皮姆说。

“你也像所有的英国人一样,是同性恋吗?”

“我真的不是。”

她带他到床上。她让他坐下,解开他衬衫的扣子。态度严厉,就像莉普西要把衣服丢到外面的洗衣车时一样。她也解开了他其余的衣服,一一放在椅子上。她要他躺下,把自己奉献给他。

“我不知道。”皮姆高声说。

“什么?”

他开始喃喃诉说,但该解释的太多,而他的传译又忙得分不开身。他的意思是:我不知道,我的一切渴望,我直到此刻一直渴望的是什么。

他的意思是,我能展翅飞翔,我能用我的正面,用我的背面,用我的身侧,用我的头游泳。他的意思是,我完整无缺,我终于加入男人的行列了。

六天之后,在别墅里,一个和煦的星期五下午。在曼布瑞宽敞办公室窗下的花园里,穿着传统吊带花饰皮裤的骑兵中尉正在替霍夫肯剥豆子。曼布瑞坐在办公桌旁,野战服敞开到腰际没扣上扣子,正起草一份给渔船船长的调查表,准备送到成百上千艘渔船上去。好几个星期以来,他满心想的都是追踪海鳟鱼的冬季巡游路径,部队的资源已难以满足他的需求。

“有人找上我,很怪,长官。”皮姆谨慎措词地说,“有人说要带一个可能投诚的人来。”

“噢,真是有趣啊,马格纳斯。”曼布瑞礼貌地说,好不容易才把自己从专心的状态唤醒。

“我希望别又是匈牙利边界卫兵,我真是受够他们了。在维也纳也一样,我相信。”维也纳是曼布瑞日益深重的烦恼,一如曼布瑞之于维也纳。

皮姆读过他们之间痛苦的书信往来,曼布瑞一直锁在他不牢固的办公桌左上抽屉里的那些信。

燧石枪团上尉亲自抵达来处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他不是匈牙利人,长官,事实上。”皮姆说,“他是捷克人,隶属驻扎捷克城外的HQ南方指挥部。”

曼布瑞硕大的头部倾向一边,似乎想甩出耳朵里的水。

“嗯,这可真是振奋人心的消息。”

他不无怀疑地说,“狄夫·因特可以好好地挫一挫南捷克的锐气。或者还包括捷克的其他地方。

美国人似乎觉得他们有垄断那个地方的权利。前几天有人在电话上对我这样说,我不知道是谁。”

通到格拉茨的电话线必须经过苏联占领区。

每到夜里,就会听见俄国技师的声音,还醉醺醺地哼唱哥萨克音乐。

“我的情报来源说,他是在保险库工作的下士,心有不满。”皮姆坚持不放弃,“他应该是明天晚上穿过苏联占领区过来。如果我们没在那里接他,他就会走快捷方式,直接去找美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