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3/26页)

我日日夜夜都在阻止我对您的爱在我心中一意孤行,变为无望的爱,如果阻止不了,我就必须结束生命。这一次拿破仑不会对我吹毛求疵,说我因为杂糅主题而削弱了主题。即便某某某通过戏仿我的《漫游年代》赚的钱比我的原作赚的钱多得多,如果我真的自杀,拿破仑在我的自杀动机中也发现不了一丝一毫的求职挫折。我的自杀动机只是爱情而非其他。总之,我承认自己还抱有希望。但是我知道,我没有希望。只是我不相信。必须承认,我还负有完成《浮士德》和《漫游年代》的第二部分的义务。和无望的爱相比,义务算什么!幸好无望的爱不是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神。我每日每夜都在与她讨价还价。她诡计多端,我的头脑也不简单。我不会在某一刻思考我能够思考的一切。我不能给无望的爱帮这个忙。亲爱的乌尔莉克,我还刚开始。我现在已经有一个预感: 别要求自己做什么。暂时别提任何要求。现在做什么都可能出错。如果要我把某个句子看得比另外一个句子更加重要,我就会选择最空洞无物的那一句。我先选择如下句子: 超越逆境的唯一方法就是承认其必然性,别无他法。暂时选这一句。您充满敬佩地说过,拿破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啊,我在您眼里也是这种形象该多好!

我开始转变。好几个想给我安慰的人聚集到我身边。她们是: 尤丽叶·封·埃格洛夫施泰因,画画的;她的妹妹林欣,唱歌的;阿德勒·叔本华,貌美而聪明;奥蒂莉的妹妹乌尔莉克·封·波格维施,一个欲速则不达的女人,她挤入我的思想世界的时候我就叫她波格维施的女人。她们对一个美貌绝伦的女孩津津乐道,说她一定是枢密顾问最热情的听众、最机智的对答者和最忠实的陪伴者,说这两人难舍难分,不管白天黑夜……没错,绝对没错,这些话仍然回响在我的耳畔。收获最大的是封·米勒总理,他是我最信赖的人,他总是宁愿在我这里闲坐,不想去宫廷里扮演总理。封·米勒总理把头侧对我,让我说了一些可以授人以柄的心里话。让封·米勒总理背叛我可是没门儿。别的人都可能被奥蒂莉和我的乖儿子变成叛徒。我说的是男人。不是所有的男人。但包括所有作诗的男人。我周围的男人全都作诗。每一个作诗的人都认为自己的诗歌最神圣,其他一切无所谓。但是有规律就有例外。封·米勒总理自然也作诗,但他不会在任何时候把我出卖给任何人。但是里默尔、约翰、施塔德尔曼、艾克曼、克劳尔特会出卖我。如果奥蒂莉对这几个男人的诗歌发发慈悲,她就可以对他们为所欲为。她拿迈尔和约翰·海因里希·迈尔没办法,迈尔不作诗,不受诱惑,啊,乌尔莉克,您要是在这儿,他会成为您的朋友,现在您还是到这儿来吧,宫廷顾问迈尔,人称艺术家迈尔,在罗马曾经跟我共用一张床,被我吸引到魏玛来,乌尔莉克,他是一个不画画的画家,一个生活在魏玛的瑞士人,所以他是一个绝望者。您必须知道,我把我的朋友分为希望者和绝望者。头号希望者是封·米勒总理,头号绝望者是迈尔,跟他我不必说一个字,他全明白,有这么一个朋友我就知足了。

埃格洛夫施泰因伯爵姊妹和阿德勒·叔本华对我忠心耿耿,我对她们也同样忠诚。我请她们三个一起来。她们每天五点以后都可以来,愿意待多久就待多久。我给了她们一个小小的惊喜: 我是她们的开心果。我陪女孩子聊天的本事从来不差。我这本事不可超越。因为总有别的顾客在场,我才发现我的节目多么的好。小惊喜是这样出现的: 9月17日之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有人对我表示怜悯,不管发自内心还是出于恶意,后果都很严重。我可以变得让人捉摸不透。我不可能一夜之间变得喜怒无常。但是我学会了这个本领。我对女人和女孩子的态度原本就很好。这是出现小惊喜的最根本的原因。为了说明这点,请您允许我再啰唆一句,出现小惊喜的最根本的原因,在于您让我的一言一行充满力量、充满内涵。所以我对女人和女孩子很会献殷勤。即便是某个卡罗利妮,如果她今天出现在我眼前,不过半个小时她就会把我视为以优雅的方式崇拜女性的典范。这个我可以做到,因为我每碰到一个女人或者女孩子,我都把她当成您,把她当作我的体验和崇拜对象。自从我心里有了您,我就知道我过去针对女人和女孩子发表的感想和议论全是人云亦云,全是脚本。现在我才有了真情实感。

我手写痛了,我可以有这种感觉吗?维特时代过后,我还从未这么长时间地亲手写作。晚安,乌尔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