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信(第3/4页)

起云了,随时都有下雨的可能。阿德里安叫道:“肉烤好了!”烤肉架前随即排起了长队。约翰娜将孩子从屋里招呼出来,让他们在小桌子前坐好,并尽量安静下来。偶尔会有父母走到小桌前,问,还都好吗?一名年轻女子走到一个安安静静、两岁模样的男孩身后,用手摸着他的头问:“你还不累吗?”这时,她才似乎注意到约翰娜的存在,伸出手,问:“您好吗?我们有大半辈子没见面了。”约翰娜犹豫了一下。“我是伊娃,”年轻女子说,“我以前留长发。”约翰娜这才想起,伊娃和阿德里安上的是同一所职业学校,他们还好过一段时间,她和曼弗雷德都喜欢这女孩,一天,阿德里安说他们分手了,他们还很失望。阿德里安没有说分手的原因,约翰娜也没有问。“啊,是您。”她说,“这是您的孩子吗?”“请您一定要用‘你’来称呼我。”伊娃说,“他叫扬。”约翰娜把男孩的小手握在手中,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问:“你爸爸在哪儿?”伊娃说她和扬的父亲已经分手了。“我很抱歉。”约翰娜说,伊娃笑了:“我不。”

那些年龄大一些的孩子突然跃身跑到自助餐桌前,伊丽丝正在上甜点,小的们也紧跟而去。伊娃抱起扬,他扭动着身子,母亲只得把他放下,他跟着别的孩子一起跑了。“我想他们不需要我们照顾。”伊娃说,“您为什么不来我们那桌坐一会儿?”

吃完甜点后,约翰娜哄费莉西塔上床睡了,然后走下楼,看见伊娃站在走廊里摇着一辆婴儿推车。“下雨了。”伊娃悄声说,“我想他已经睡着了。”约翰娜低声问:“要我把灯关了吗?”“不用。”伊娃说,“他只要睡着了,就没那么容易醒。”她打开婴儿监听器,把监视端放在婴儿车旁,却不回花园,而是走进厨房,也不开灯,随手拿起一只用过的香槟酒杯,用水龙头接上水。约翰娜跟了进来,说:“等等,我给你一只干净的杯子。”可伊娃已经喝了。约翰娜还是从柜子里拿出一只玻璃杯,盛满水,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直到伊娃从她手中接过杯子放到橱柜上。“我很累。”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捋过头发,“男人的问题。”约翰娜沉默了,她不知道这个年轻女子指望她说些什么。“时间会解决一切问题的。”她说,然后在餐桌边坐下。伊娃笑了。“也许吧。”她说,“他已经结婚了,剩下的,就不用我跟您说了。”“用‘你’。”约翰娜说。伊娃说:“这种故事我都听过多少遍了,现在被我自己碰上了。不过,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瞒我。”

她的情人同她一样是德语老师,他们是在一次教师培训时一见钟情,坠入爱河的。但是,他有两个孩子,不愿意离开他的妻子,伊娃说:“他怕失去孩子。还有,他的婚姻似乎相当美满——又一个毫无新意的故事罢了。”约翰娜还是沉默着。伊娃继续说,男友住在卢塞恩,他们很少见面,这也许挺好的。他们隔几个星期见一次面,是他来看她。她不知道他怎么跟妻子解释,她也根本不想知道。有那么一整个周末,他们像夫妻一样生活,之后,他就会回到家人的身边。伊娃笑了:“我甚至一点儿也不嫉妒他的妻子,不可思议。”

“如果他的婚姻是美满的,”约翰娜问,“那他为什么还有外遇?”伊娃耸耸肩,问:“你——觉得这不道德吗?”约翰娜能够感觉到她在说那个亲密的“你”字时的犹豫。“我告诉我自己,这是他应该承担的责任。”伊娃说,“毕竟,是他欺骗了妻子。你觉得我应该跟他分手吗?”但这不是约翰娜感兴趣的问题,她问:“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跟你谈论他的家庭生活吗?他都跟你说些什么?”“他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伊娃说,“不怎么谈自己的家庭生活,我也无所谓,反正不关我的事。”“这正常吗?”约翰娜问,语气比她想要控制的更加强烈,“一个已婚男人有情妇,这正常吗?这怎么可能正常?”她从走廊射进来的灯光里看见伊娃笑了:“阿德里安从来没有告诉你我们是为什么分手的,对吧?”约翰娜问:“如果他的妻子打电话来责问你,你会怎么向她解释?你会怎么说?”伊娃说:“我不知道。”两人都沉默了。然后,伊娃说:“我会告诉她,这没那么重要,她不必担心。”

走廊上传来了响声,有人进来上厕所。约翰娜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问:“你好了没有?”接着是抽水的声音,门开了,一个女人说:“我觉得他不错。”“我很快就好。”男人说,又是门,然后是女人的声音:“我在外面等你。”伊娃耸耸肩膀说,她也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