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信(第4/4页)
那封信,约翰娜至少已经开了五遍头。“亲爱的伊娃,自从我们交谈以来,我思考了很多。我了解你的问题的另一面,我本人就是一个被欺骗的受害者。”不,她想,我不是受害者,我当时对此事一无所知。“我的丈夫对我不忠。”她写道,却不喜欢这种措辞,“我的丈夫有外遇。”可伊娃凭什么对这件事感兴趣?她原本想写,她应该离开她的情人,她正在伤害自己、对方和对方的家庭。可她真的这么认为吗?如果她没有看到那些信,如果没有读那些信就把它们扔了,那又会怎样?伤害她的不是曼弗雷德,而是她自己,是她没有让事情既往不咎。说到底,曼弗雷德的不忠不也是她的错吗?他们之间一定让他觉得缺少了什么,或许——这可能是最让人宽慰的解释——那只是一些与肉体有关的东西。“我红着脸读了你的上一封信,你的想象令我兴奋。”约翰娜从来没有给丈夫写过这样的句子,性生活在他们的婚姻中是一桩无言的、发生在黑暗中、不被谈及的事情。也许,你得跟一个男人分离,才能渴望他,才能写出这样的句子。她离开家从来不会超过几天的时间,那时,她会给曼弗雷德写明信片,写的内容,邮递员看了也无妨。
她把那些情书取出来重新读了一遍。她试着在读信的时候不去想曼弗雷德,而是把它们当作克服一切困难和障碍的两情相悦的见证。她把每一封信从头至尾读了一遍,然后,把它们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很久以来,她重又想起曼弗雷德,她想到的不是他的不忠,而是他对生活的热爱,他的耐心,他乐于助人和善于自嘲的天性,她想起他们曾经亲密无间,想到他的柔情,和她是多么想念他。顿然间她确信无疑,在他们的关系中,没有任何让他觉得欠缺的东西,他出轨,不是因为缺了什么,而是因为有太多的爱,太多的好奇,太多的敬畏和赞赏,无论是对孩子,对动物,还是对大自然,或者对待他的工作和整个世界,这就是他。她从信笺上撕下那封开了头的信。她开始给曼弗雷德写信,迅速而不加思考,那些句子是她之前从未写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