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2/6页)
穆迪没回答,他的怀疑似乎变得越来越真实。“我妈妈今天要做个新项目,”珀尔这样告诉他,“她需要我帮忙。”米娅为什么不找伊奇帮忙呢?穆迪把书包往咖啡桌上一放,转身去车库取他的自行车。
骑车去出租房的路上,他不断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根本没有那样的事,只是巧合而已。然而,如他所料,崔普的车停在珀尔家对面的街上,他站在那里,盯着珀尔的卧室窗户,试着不去想象里面正在发生什么,却始终无法移开视线。眼前的这座小砖房看上去是那么无辜和低调,白色的门板一尘不染,前院里的桃树在微风中温柔地挥动着枝干上的粉红花朵。
崔普和珀尔出现在门口,手拉着手,但这样的动作并不令穆迪吃惊,他觉得震惊的真正原因是两人之间的那种亲昵安逸的气氛,看起来他们对彼此的身体并不陌生,甚至极为熟悉。他俩肩膀碰着肩膀,一起走到人行道上,珀尔靠过去为崔普的背包拉拉链,崔普低头给珀尔整理头发,一切都显得如此自然。当他们同时抬起头来,看到推着自行车站在路边的穆迪的时候,两人都一下子愣住了,没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发出声音,穆迪就跳上自行车逃走了。
穆迪从来不曾想到,他有一天会这样面对自己的哥哥,但崔普在这件事情里的表现并不令他意外,崔普毕竟就是那种喜欢招惹女孩的人,所以,穆迪的怒火主要是针对珀尔的。这天下午晚些时候,珀尔来找他道歉,他径直朝楼上走,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走了进去,不愿听她解释。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珀尔跟着他走进去,关上了门。从她的声音里,他听得出她说的是实话,可他丝毫不觉得安慰,反而认为珀尔听起来像个蹩脚的音乐剧中的糟糕角色,他翻了个白眼,开始给自己的吉他调音。
“随你的便,”他说,“我是说,假如你愿意和我那个王八蛋哥哥上床的话——”见珀尔有些吃惊,穆迪立刻闭上嘴,“你知道他只是在利用你,对吧?”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他总是这样,从来不会对任何人动真心,等他厌倦了就会甩了你。”
珀尔始终保持沉默。她感觉崔普对她是不同的。或许穆迪和她都没有错——崔普确实很容易厌倦,很少有他能看得上的女孩。但他以前从来没遇到珀尔这样的女孩——落落大方地展现自己的聪明才智,绝对不会扭扭捏捏,不像西克尔高地的人那样循规蹈矩。过去的两个月,她已然像蠕虫那样钻入他的脑海,让他怎么也忘不掉,无论在化学实验室、训练场还是躺在床上时,他都会想起她。与珀尔相比,他认识的西克尔高地的那些女孩——还有男孩——都显得十分功利、野心勃勃,他们非常自信,对一切都很确定,与他的姐妹和母亲并无二致:相信世上存在绝对的是与非,相信自己拥有无与伦比的判断是非的能力。然而,在崔普看来,珀尔比他们都要聪明,同时她又可以愉快地承认自己的无知,接受灰色地带的存在。他发现,她对大问题更感兴趣,他们两个一起度过的那些下午,经常谈论的便是这些问题,比如,对于自己和穆迪的糟糕关系,崔普感到非常难过。“我们是兄弟,”他说,“难道我们就不应该是朋友吗?”十七岁的崔普并不确定自己将来想要做什么,而大家都会问他;他应该考虑上大学的事,现在也应该知道自己想去哪所大学,然而他对这些一无所知。还有时间,不要着急,珀尔安慰他。和珀尔在一起,他觉得世界变大了,和崔普在一起,珀尔觉得自己更加脚踏实地,思绪不那么抽象了,变得更务实。
“你看错了他。”最后,她说。
“没关系,”穆迪说,“我猜你并不介意成为他最新的猎物,我还以为你会更爱惜自己呢。”穆迪不敢抬头,他知道,假如抬起头,他会看到珀尔眼中的痛苦,所以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膝头的吉他。“我还以为你比那些只知道迎合他的荡妇更聪明。”他轻轻拨了一下琴弦,把弦扭调高了一点,“但现在我意识到不是这样的。”
“至少有人想要我,至少我不会始终像个垂头丧气的处女那样过完高中三年。”珀尔忍住想从穆迪手中夺过吉他摔碎的冲动,“还有,告诉你,我不是什么猎物,你知道吗?是我先看上他的。”
穆迪从未见过珀尔如此愤怒,令他尴尬的是,自己的第一反应竟是流泪。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觉得懊悔不迭:他和珀尔的关系竟然变成这样,他甚至绝望地想要回到过去,避免这场冲突。他咬着嘴唇,强忍眼泪,直到舌头尝到了眼泪的咸味和血的腥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