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5/6页)

“埃琳娜,”麦卡洛叹了口气,“你总是知道该怎么做。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先不要告诉比尔或者马克。”理查德森太太说,拿起她的包,“相信我,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其实贝比不曾怀孕。聆讯召开前,贝比承受着来自各个方面的压力,一位记者有天在餐馆外面拦住了她,举着话筒,要她回答那些她早已回答过无数遍的问题,最后还是餐馆的老板出来帮她解了围。为了减压,贝比吃了许多垃圾食品:奥利奥、炸薯条、炸猪皮,短短一个月胖了十五磅。为了弥补参加聆讯损失的工作时间,她每天都在餐馆加班,工作到凌晨两三点,早晨九点又回来上班。终于,每天忙得晕头转向的她不慎食物中毒——吃掉了冰箱里一盒变质的剩菜,所以那天会在图书馆的厕所里呕吐,被社工看到。此后,她好些天都吃不下东西,肠胃功能恢复后,聆讯即将召开,她又紧张得不想吃饭,等聆讯开始时,她的体重已经减轻了二十五磅。

然而理查德森太太并不知道这些,她只能想方设法寻找贝比怀孕又堕胎的证据,帮助麦卡洛太太获得监护权。第二天早晨,她拿出名片盒,翻到M一栏,找出伊丽莎白·曼维尔的名片。

她和伊丽莎白·曼维尔是大学一年级时的室友,虽然后来她们不在一个宿舍了,但始终保持着联系。后来,伊丽莎白搬到克利夫兰,成为市立医院(就在西克尔高地西面,是东区唯一的一所医院)的负责人。理查德森太太想到,市立医院正是提供堕胎服务的地方。

理查德森太太想向伊丽莎白询问的是一件她觉得“微不足道”的小事:能否查阅一下诊疗记录,看看近期来打胎的病人名单上有没有贝比·周的名字?“就悄悄地查一下。”理查德森太太在电话中恳求朋友,她心虚地瞥了一眼办公室门,确认它是关紧了的。

“埃琳娜,”伊丽莎白·曼维尔说,她也关上了自己办公室的门,“你知道我不能这么做。”

“不是什么大事,没有人会知道。”

“病人信息是保密的,你知道假如事情暴露,医院要承担多少罚款吗?更不用说舆论的道德谴责了。”

伊丽莎白·曼维尔是理查德森太太多年的朋友,而且欠她很大的人情,虽然她本人并不愿意提起这件事。进入丹尼森大学读书时,她是个极为羞涩的女孩,来自代顿,因为高中时代经常被同学欺负取笑,所以非常担心大学同学也会这样对待她——十八岁的伊丽莎白很容易成为众人的嘲笑对象:戴着书呆子式样的大眼镜,额头布满痤疮,肥大的衣服很不合身。她的新室友看起来和高中里的那些爱欺负人的女孩没什么两样,最大的特点就是漂亮,穿的衣服也漂亮,一派无忧无虑、趾高气扬的神气,入学的第一夜,伊丽莎白是哭着睡着的。

然而埃琳娜却非常照顾她,成为她的保护者,借给她口红和卸妆水,带她购物,教她做新发型,和她一起上课,一起去餐厅吃饭。伊丽莎白逐渐提升了自信,开始模仿埃琳娜的语气说话——仿佛知道大家一定会对她要说的产生兴趣似的——每天给自己鼓劲加油。到毕业的时候,伊丽莎白已经与入学时判若两人,穿着成熟风格的高级套装和高跟鞋,戴一副设计感十足的时髦眼镜,从内而外散发着聪明睿智的气质。接下来的那些年,埃琳娜继续向伊丽莎白提供帮助,她动用自己的本地关系,帮助伊丽莎白申请到了克利夫兰医院的院长职位。伊丽莎白搬过来之后,埃琳娜又把她介绍给许多有影响力的当地人。几年前,伊丽莎白还在理查德森家举行的鸡尾酒会上认识了她现在的丈夫。尽管如此,理查德森太太从来不曾要求朋友回报自己,连暗示也没有过,两人对这一点心照不宣。

“顺便问一下,德里克怎么样?”理查德森太太突然问,“麦肯齐呢?”

“他们很好,两个都是。德里克一直很忙。”

“我简直不敢相信麦肯齐已经十岁了,”理查德森太太说,“她还适应劳雷尔的生活吗?”

“她很喜欢那里,而且比过去自信多了,”伊丽莎白·曼维尔顿了顿,“谢谢你的帮忙,让学校收下了她。”

“贝特西!别傻了,这是我的荣幸。”理查德森太太拿笔轻轻敲打桌面,“我们是朋友。”

“你知道的,埃琳娜,我很乐意帮助你,可是,如果有人发现……”

“你当然不能告诉我什么,当然不能。但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去找你共进午餐,然后不小心在你办公室桌子上看到几个月前的病人名单,这样的话,没人会说你是故意给我看的,对不对?”

“假如那个女人的名字真的在上面呢?”伊丽莎白问,“那又有什么用?堕胎又不是罪名,帮不上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