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年 失踪的孩子 -48-(第2/2页)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比其他时候说了更多他们的事儿。过了很漫长的一刻,因为烦躁不安,也因为疲惫,也可能是因为她的选择——我不知道——莉拉把话题扯开了。我意识到虽然只有寥寥几句,但她还是在我脑子里填满了各种各样的影像。我早就知道米凯莱想要她——他用那种非常抽象、偏执的方式想要她,这种欲望折磨着他,很明显,她利用这一点让他趴下了,但她提到了她“影子的影子”,让我马上想到了阿方索。阿方索特别像她的影子,在千人军街的那家店里,阿方索穿着那条裙子时我仿佛看到了米凯莱——一个被迷惑的米凯莱,他掀开了那条裙子,把阿方索揽到自己怀里。至于马尔切洛,忽然间毒品已经不是我通常想的那样,只是那些富人们休闲的游戏,我感觉毒品已经转移到了教堂旁边的小花园里了,已经变成了一条毒蛇,毒液慢慢渗入到我的两个弟弟、里诺,也许还有詹纳罗的身体里。这条毒蛇会杀人,会把钱带到曼努埃拉·索拉拉那里,那个红本子先是由她保管,后来经过米凯莱又交到马尔切洛手上,现在那个本子应该在我妹妹家里,在我妹妹手上。我又一次感到莉拉说话的那种魅力,她用短短几句话就能激起很多想象。她很随意地说着,说几句,停下来,让那些场景和情感慢慢浮现出来,她不补充别的。我有些凌乱地想:我错了,我到现在在写作时,我只是写出了我所知道的。我应该像她说话那样写作,我要留下漩涡,我要建立一些桥梁,但并不完全描述出来,我要强迫读者去注视流水。马尔切洛·索拉拉、我妹妹埃莉莎、西尔维奥、佩佩、詹尼、里诺和詹纳罗很快掠过我的脑海,还有跟在莉拉的影子的影子后面的米凯莱,我想象着帕尔米耶里太太的儿子的血管——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现在我为他感到心痛,他的血管和尼诺带到塔索街上的那些人的血管全然不同,和马丽娅罗莎家里的那些人的也不一样。现在我想起来了,马丽娅罗莎的一个女性朋友病了,后来不得不去戒毒。有人可以幸免,有人会死掉。我不知道我大姑子现在在哪儿,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她的消息了。
我很努力地从脑子里抹去那些影像:男人之间放荡的性交,插入到血管里的针管,欲望和死亡。我试着和她继续聊下去,但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儿,那个午后的炎热让我喘不过气来。我记得我的腿很沉重,脖子上全是汗水,我看着厨房墙壁上的钟,那时候刚刚七点半过一点。在灰暗的灯光下,我感觉自己再也不想提到尼诺,比如问坐在我面前的莉拉:关于尼诺,她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她知道很多,甚至太多了,她本可以让我想象一些再也无法抹去的场景:他们曾经一起睡觉,一起学习,她帮助过他写过文章,就像我帮他修改文章一样。我忽然感到一阵嫉妒和醋意,让我很痛苦,我尽量把这些话压制下去了。
或者,把这些话压下去的,是这栋楼和大路底下的轰隆声,就好像大路上那些来来往往的卡车向我们的方向开来了,就好像这些卡车马力十足,开到地下,在这栋楼房的地基下横冲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