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 坏血统的故事 -28-
我发现艾尔莎拿走了钱和首饰,我变得更坚决,黛黛最后把我要找的电话和地址给了我。当她决定给我时,她又对自己的做法很不满,她叫喊着说,我和艾尔莎一模一样,我们不会尊重任何人、任何事儿。我让她闭嘴,我开始打电话。里诺的朋友叫莫莱诺,我威胁了他。我对他说,我知道他贩卖海洛因,我会让他坐大牢,一辈子别想出来。但我没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他向我发誓说,他不知道里诺在哪儿,他记得黛黛,但我说的那个女儿艾尔莎,他从来都没见过,也不认识。
我又去找莉拉,是她给我开的门,恩佐也在,他让我坐下,对我很客气。我说我要马上去博洛尼亚,我用命令的语气让莉拉陪我去。
“没有必要去找的。”她回答说,“你看吧,他们一分钱没有了,会回来的。”
“里诺拿了你多少钱?”
“没拿。他知道,即使是拿我十里拉,我也会把他骨头打断。”
我感觉很屈辱,嘟哝着说:
“艾尔莎把我的钱和首饰都拿走了。”
“那是因为你教育得不好。”
这时候恩佐对她说:
“别说了。”
她忽然发作了,对他说:
“我就是想说!我儿子吸毒,我儿子不学习,我儿子不会说话,不会写字,我儿子很懒,我儿子犯下所有的过错,但偷东西的是她女儿,背叛姐姐的是艾尔莎。”
恩佐对我说:
“我们走吧,我陪你去博洛尼亚。”
我们是晚上开车去的。我刚从罗马开车回来,一路上已经很累了,但我悲愤交加,痛苦和怒火已经消耗了我剩下的全部力气,紧张的气氛一过去,我就感觉精疲力竭。我坐在恩佐旁边,我们驶出了那不勒斯城,上了高速公路,我才渐渐开始为黛黛的状况担忧,我害怕可能会发生在艾尔莎身上的事情,而且我也吓到了伊玛,在莉拉面前谈到里诺时,我忘了里诺是她唯一的儿子,我为自己的言行感到羞愧。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打电话给在美国的彼得罗,让他马上回来,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去报警。“我们会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的。”恩佐装出一副确信的样子说,“你不用担心,即使告了里诺,也没什么用。”
“我不想去告里诺。”我对他解释说,“我只是想让警察帮着找到艾尔莎。”
我真是这么想的。我小声说,我希望我能找到我女儿,带她回家,然后收拾行李,我一分钟也不想待在那个家里,不想继续待在城区,待在那不勒斯。我对他说,这已经没有意义了,现在我和莉拉开始为了谁把孩子教育得好的问题吵架。我们在争执,发生这样的事情,到底是她的错还是我的错,我受不了了。
恩佐一直在默默地听我说话,虽然他最近也在生莉拉的气,但他开始为莉拉开脱。他并没说到里诺还有里诺给他母亲带来的麻烦,而是说到了蒂娜。他说:“假如一个没几岁的孩子死了,死了就完了,大人迟早也就不想这事儿了,但假如失踪了,一点儿消息也没有,那你生活里的一切都再也无法恢复了。蒂娜到底还回不回来呢?她什么时候回来?她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他小声说,“你时时刻刻都在想这个问题。她是不是在街上流浪,像吉普赛人一样?还是她在有钱但没孩子的人家里当女儿?他们会不会让她做一些丑事儿,然后把那些照片和电影卖掉?她是不是被肢解了,心脏被取出来高价卖给了另一个孩子?她身体的其他部位被埋葬了,还是被烧了?或者她整个被埋了,因为她被绑架时不小心被人弄死了?假如她没被烧掉,被埋掉,不知道她在哪里长大,她现在是什么样子的,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假如在路上遇到她,我们能不能认出她来?假如我们认出她来,谁把我们失去的东西还给我们,我们错过了蒂娜身上发生的那些事。蒂娜那时候很小,她会不会觉得自己被遗弃了?”
在他说出这些艰难但激烈的话时,我在车灯下看到了恩佐脸上的泪水,我明白他不仅仅说的是莉拉,他是想表达自己的痛苦。那次和他出去很重要,到现在我还很难想出一个比他更敏感的男人。刚开始,他跟我说了在那四年里,每个白天和晚上,莉拉一直对他说的或嚷嚷的事情。然后他让我讲讲我的工作,还有我觉得遗憾的事。我跟他讲了我的女儿、书本、男人,还有一些懊悔的事情,以及我对成功的渴望。我说,现在写东西已经成为了一种义务,我不分昼夜地努力,想让人感觉我的存在,不要被排挤出去,就是为了和那些认为我是一个没天分却喜欢发表见解的小女人的人作斗争。“那些迫害者,”我嘀咕着,“他们的唯一目的就是让我失去读者,他们并没有一个很高尚的目的,只是为了阻止我继续进步,或者他们只是想通过贬低我,来抬高他们自己或者他们维护的人。”他让我发泄了一下,他赞扬了我做事时投入的激情。他说:“你看你多投入,这种狂热让你稳稳地扎根在你选择的世界里,你已经展示出了你所有的才华,尤其是你会投入所有情感,这样生活就不会把你拖着走。对于你来说,蒂娜失踪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想到这件事情,你可能会忧伤,但这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儿了。但对于莉拉来说,在所有这些年里,就像天塌下来,雨水从屋檐上掉下来,她完全陷入了失去女儿留下的空白之中。她就停在了蒂娜身上,在蒂娜之后,那些依然活生生的、生长繁茂的东西让她充满敌意。”他说:“她很强势,她对我态度很糟糕,她生你的气,她会说一些很难听的话。但是你不知道有多少次她洗着盘子,或者透过窗子看着大路,她看起来很平静,其实已经失去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