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1977~1985年 12

昆廷和西莉亚是在一辆豪华轿车的后座上用午餐的,有三明治和保温瓶里的咖啡。车子一直在原参议院办公大楼外面等候他们。“在车里吃既省时间又无人打搅,比去别的地方强。”昆廷解释了他的这一安排。现在车子停在杰斐逊车道上,离史密森学会不远。身穿制服的司机在车外来回走动。

他们曾邀请文森特·洛德一同在车上进餐,但被他谢绝了,因为他已另有安排。

“你今天被弄得很难堪,我是指把你个人弄得很难堪,”停了一会儿后,昆廷又说:“对那一套,你觉得怎样?”

西莉亚苦着脸说:“还能怎么样?我烦死了。”

“他们运用的是一种战术。”律师抿了口冒着热气的咖啡。“这类调查会是一种政治把戏,需要有个坏蛋亮亮相。你既代表你们公司,正好就是一个。不过,我可以想办法改变这局面。”

“什么办法?”

“让我先把一些背景情况给你说说。多纳休和他手下的人了解你在公司里反对蒙太尼的立场,也知道你为此而辞职。他们什么事都打听得出来,都是一些精细人。他们也很可能了解你回公司时坚持的条件,而且肯定还知道有个菲尔丁–罗斯信条,也知道其发起者就是你。”

“那为什么……”

“听我把话说完。而且要尽量从他们的角度看问题。”昆廷见到一群过路的游客向车内窥视,就向他们点了点头,然后收回注意力继续对西莉亚说,“多纳休那帮人为什么要为维护你的形象操心?要是为此操心了,他们的锋芒还能指向谁呢?肯定不能指向一个死者吧,对死者他们是无能为力的。”

“我想你讲的我全明白,也知道你说这是政治把戏的意思。”西莉亚应道,“不管怎么说,难道事实就毫不重要了?”

昆廷说:“如果我是对方的律师,我可以这样回答你的问题:是的,事实总是重要的。但是,从蒙太尼的情况看,事实在于你们公司做了些什么。因为菲尔丁–罗斯推出了蒙太尼,就应该承担责任。至于你本人——不错,你当时辞职了。但是,你又回来啦。既然回来,也就得在蒙太尼问题上承担你应负的责任,尽管这是在既成事实之后。”昆廷苦笑了一下。“当然,我可以完全从另一个方面来争辩,照样有说服力。”

“这些律师!”西莉亚干笑一声,“他们还有信仰吗?”

“他们尽力想有,但矛盾心理永远是这一行的障碍。”

“你刚才说你有办法。是什么办法呢?”

“这个小组委员会里,”昆廷指出,“有几位少数党的成员对你们这一行业是友好的。还有一个少数党的律师。他们都还没有发言,也可能不会发言了,因为一发言就可能被误认为是支持蒙太尼的——这是不可能采取的立场。但如果我请他们中的一位帮帮忙,那人可以提些问题,让你带出你本人的履历,这就使你脸上有光,不至于那么难堪了。”

“如果那样做,对菲尔丁–罗斯有啥好处?”

“没好处,可能还适得其反。”

西莉亚认命地说:“既然如此,咱们就不管它了吧。”

“你若执意如此,”这位律师忧伤地说,“可要倒大霉的。”

下午的会开始后,文森特·洛德把证人用的话筒挪到自己面前。

率先发问的仍是乌尔巴赫。他要洛德先报告自己从事科研工作的资历,然后小组委员会的律师问起蒙太尼最初阶段的情况。洛德回答所有这些问题时,信心十足,轻松自如。大约一刻钟以后,乌尔巴赫问,“蒙太尼就要在美国上市时,你们公司知道了澳大利亚、法国、西班牙的那些报告。那时,你是否建议过把上市时间推迟?”

“没有,我没有。”

“为什么没有呢?”

“在那个时刻推迟上市,这个决定应当由行政管理人员去做。我是研究部主任,只管科学方面的事。”

“请解释清楚。”

“我这就解释。我当时的职责是:对手头的和由吉伦特公司提供的资料做出科学评估。根据那些资料,我没有理由去建议推迟上市。”

乌尔巴赫追问道:“你用了‘科学评估’一词。除了科学以外,对那三份报告你有没有感想或直觉之类的东西?”

洛德这是头一次犹豫以后才回话。“按理会有。”

“是按理会有,还是确实有?”

“噢,我当时有点儿不安,不过,那没有科学根据。”

一旁听着的西莉亚本来很放松,这时马上集中心思听了。乌尔巴赫继续问:“洛德博士,如果我没理解错,你当时是否有点儿左右为难?”

“噢,是的。”

“一方面是科学,而另一方面作为一个人,又有你的‘不安’——我用的是你的原话——因此你为难了。这样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