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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尼尔好奇地打量着新人,他猜这人有22岁左右,一段时间后他也证实了确实如此。从打听到的消息他了解到,亚历山大刚大学毕业,是医技专业的毕业生。很好,和这样的人一道,在这里他们是可以干出点儿名堂来的。至于班尼斯特,可以肯定,他可绝对不是什么专业人士。
麦克尼尔转眼看了看技术员组长,像往常一样,班尼斯特看上去就像皮尔逊的浓缩精华版。他身材矮小,大腹便便,穿着件脏兮兮的化验服,化验服的扣子都没扣,露出下面又旧又皱的衣服。班尼斯特快要谢顶了,剩下的几缕头发看上去也是从来都不梳理的样子。
麦克尼尔知道班尼斯特之前的一些经历。他是皮尔逊到三郡医院一两年之后过来的,高中毕业,皮尔逊请他来是为了做些库存登记、传口信和清洗玻璃仪器之类的工作。日子一长,班尼斯特学会了不少实验室的实际操作业务,渐渐地倒成了皮尔逊的左膀右臂。
按照正式分工,班尼斯特的工作是做血生化检测。但是因为他在病理科待的时间长了,所以必要时什么活儿都能搭把手,他也的确常常帮其他技术员的忙。正因为如此,皮尔逊把实验室的很多行政工作交给班尼斯特来做,于是实际上,班尼斯特成了实验室技术员的领导。
麦克尼尔想,在班尼斯特年轻的时期,他也许曾经是一个优秀的技术员,如果能有机会进修一下,没准能更上一个台阶。但是从现在这光景看来,麦克尼尔觉得班尼斯特长于实践,但理论修养不足。据他的观察,麦克尼尔发现班尼斯特工作时所依靠的完全是死记硬背而不是理论推理。他是能做血生化检测,但是却对背后的理论知识一窍不通。麦克尼尔常常想,这样迟早有一天是要出问题的。
亚历山大,当然完全是另一个境界了。和时下的绝大部分技师一样,他接受了三年的大学教育,最后一年在有专业认证的学院学习,获得了技师的资格认证。“技师”这个词有时候对于只能被称为“技术员”的班尼斯特来说,可是颗酸葡萄。
皮尔逊扬着手里的雪茄,指着桌旁剩下的凳子说,“坐下,约翰。”
“谢谢您,医生。”亚历山大礼貌地回答。他穿着一尘不染的化验服,顶着新近理的平头,穿着笔挺的裤子和锃亮的皮鞋。跟班尼斯特和皮尔逊形成鲜明对比。
“你觉得你会喜欢这里吗?”皮尔逊一边继续低头检查手里的肺部,一边问道。
“我一定会的。医生。”
不错的孩子,麦克尼尔感觉,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大实话。
“好了,约翰,”皮尔逊说道,“你会发现,我们行事的方式可能和你以前习惯的方式有点儿不同,但是我们发现自己那套还挺适合我们的。”
“我理解的,医生。”
你确定?麦克尼尔暗想,你真的明白这个老家伙的话外之音吗?他不希望这个地方有任何改变。凭着你在学校学到的东西而提出的任何想法都是废话。凡事,不管是多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有皮尔逊的批准就别想轻举妄动。
“有些人可能会说我们那一套过时了,”皮尔逊继续说道,以他的做派,这话说得已经是相当客气了,“但我们相信经过时间反复考验的方法。嗯,卡尔?”
病理科主任要求捧场,班尼斯特立马答道,“主任,您说的对。”
皮尔逊检查完肺部,又把手伸进桶里去,有点儿像幸运抽奖一样捞出来一个胃。他哼了一声,把切开的一部分拿给麦克尼尔看,“看到了吗?”
住院医师点点头。“我之前看到过,我们已经记上了。”
“好的。”皮尔逊指了指记录夹,口述道,“在幽门以下,见一处十二指肠溃疡。”
亚历山大往边上稍微挪了一下,以便看得更清楚。皮尔逊看到他的动作便把胃向他推过去一些,问道:“你对解剖感兴趣吗,约翰?”
亚历山大恭敬地回答说:“我一直对解剖感兴趣,医生。”
“跟检验工作一样吗,嗯?”麦克尼尔感觉到这下皮尔逊是真的高兴了,病理解剖是老人家的心头至爱。
“是的,先生。”
“好吧,这些都是一个55岁女性的器官。”皮尔逊把病历资料转到亚历山大面前,亚历山大全神贯注地看着。“很有意思的病例。病人是一名寡妇,死亡的直接原因是乳腺癌。在她去世之前的两年里,她的孩子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劝不动老人家过来看医生,她似乎对医生有些看法。”
“有些人就是这德行。”班尼斯特附和道,说完尖声地咯咯笑了。可一碰到皮尔逊的眼神,他的笑声就戛然而止了。
“把你那没用的话都吞到肚子里,我在教导约翰,反正也碍不了你的事。”除了班尼斯特,估计任何人都要因为皮尔逊的话而心碎不已,但是这个技术员不过咧嘴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