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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说:“你的意思,就是这么死的?”他也觉得难以相信。
麦克尼尔答道:“就是这么死的,没有别的原因。”
皮尔逊想走上去看看,然后停了下来。以他对麦克尼尔的了解,住院医师是不会弄错的。他说:“那么,他们一定就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
塞登斯插了一句:“很可能,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皮尔逊慢慢地点了点头。塞登斯想知道老人家在想什么。然后皮尔逊问:“小孩子有多大了?”
“4岁,”麦克尼尔答道,“长得还挺好看的。”
三个人看了看解剖台上那个小小的安静的身体。眼睛紧闭,一头蓬松的金发被放回原位,但是大脑已经被切除了。皮尔逊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向门口走去。他回头说了一句:“行了,我出去跟他们说。”
当皮尔逊走进去的时候,医院接待室的三个人都抬起了头。一个是穿制服的巡警,另有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坐在旁边,眼圈红红的。第三个人留着两撇稀稀拉拉的胡子,孤零零地像只老鼠一样远远地缩在角落里。
皮尔逊做了自我介绍。巡警说:“先生,我叫史蒂文,是第五分局的。”他拿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铅笔。
皮尔逊问他:“发生事故时你在现场吗?”
“事情发生后我就赶过去了。”他指了指高个子男子。“这是孩子的父亲,另一位先生是汽车司机。”
那个鼠头鼠脑的男人抬起头来,对着皮尔逊申诉道:“他径直跑出来,直接从房子那边跑出来。我不是个乱开车的人,我自己也有孩子。我开得不快,撞到他的时候车子都快停了。”
“我说你没一句真话,”孩子父亲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痛苦而颤抖着,“你杀了他,我要你去坐牢。”
皮尔逊轻声说:“请各位给我一分钟。”没有人吭声,大家都看着他。他指了指警察的笔记本。“后续会有一个完整的尸检报告,但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初步调查的结果。”他停了一下。“验尸结果表明,这孩子不是汽车撞死的。”
巡警一脸疑惑。孩子的父亲说:“但是我在现场!我告诉你……”
“我也希望不告诉你这样的话,”皮尔逊说,“但是恐怕没有别的说法。”他对孩子的父亲说:“车把你的孩子撞到马路上,轻微的脑震荡让他失去了意识,同时他的鼻子出现了骨折,创伤很小但是出现大量的出血情况。”皮尔逊转向巡警说:“我猜测,小男孩一直都仰面躺在他跌倒的地方。”
巡警说:“是的,先生,你说的对,我们在救护车没到以前没敢动他。”
“那等了多久?”
“我看大概有10分钟。”
皮尔逊慢慢地点了点头,时间足够了,5分钟就已经足够了。他说:“恐怕这就是死亡的原因。鼻血流入小男孩的喉咙。他无法呼吸,血液倒流入肺,他是窒息而死的。”
孩子的父亲一脸惊疑地说:“你的意思是,如果,只要我们给他翻个身……”
皮尔逊意味深长地把双手一摊。“我的意思就是我刚说的那些,我也希望不这样告诉你,但是我只能告诉你事实。你的孩子的撞伤其实很轻微。”
巡警又问:“那车撞的那一下子……”
“当然,凡事没有绝对。但是从我的角度看,撞击只是对他造成擦伤,相对而言非常轻微。”皮尔逊指了指紧挨着站在他们身边的鼠头鼠脑的男人:“我估计这个人说的是实话,他说车子开得很慢。”
“我的天哪!”这是一个父亲绝望而备受折磨的哀号。他双手捂着脸抽泣着。过了一会儿,鼠头鼠脑的男人把他扶到沙发上,用手臂搂着他的肩膀,自己的眼睛也湿润了。
巡警脸色刷白,他说:“医生,从头到尾,我一直在那里。本来我可以移动那个孩子……但是我不懂。”
“我觉得你倒不必埋怨自己。”
男人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他神色迷茫,絮絮叨叨地说,“我上过急救课程,我还拿了个证。他们一直教我们,不要动伤者,不管你做什么,不要动他们!”
“我知道。”皮尔逊轻轻地拍了拍巡警的手臂,缓缓地说,“不幸的是,凡事都有个例外。血不停地流到嘴巴里就是个例外。”
在去吃午饭的途中,戴维·科尔曼在主楼的走廊里看到皮尔逊从接待室走出来,乍一看,科尔曼还以为老病理科医生生病了,他看上去魂不守舍,根本搞不清周围的状况。然后他一看到科尔曼,就朝他走过来。年轻人停下了脚步。
“哦,对了……科尔曼医生。有些事我必须要告诉你。”科尔曼感觉到,由于某种原因,皮尔逊一时之间没办法理顺自己的思路。他心不在焉地伸出手抓住了科尔曼白大褂的领口,科尔曼发现老人家的手有点儿抖,四处胡乱摸索着,他轻轻地把他的白大褂从老头子的手里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