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段(第20/24页)

“妈!”凯萨林开开一点门缝叫:“妈!”

“干什么?”伊太太转过身去问,好象座过山炮转动炮口似的。

“温都姑娘要跟你说几句话。”

“叫她进来!”伊太太又放了一炮。

凯萨林开开门,玛力进来了。伊太太赶过两步去,笑着说:“玛力你好?”好象把马先生和伊牧师全忘了。

伊牧师也赶过来,也笑着问:“玛力你好?”

玛力没回答他们。她手里拿着帽子,揉搓着帽花几。脑门上挺红,脸和嘴唇都是白的。眼睛睁得很大,眼角挂着滴未落尽的泪。脖子往前探着一点,两脚松松歇歇的在地上抓着,好象站不住的样儿。

“你坐下,玛力!”伊太太还是笑着说。

伊牧师搬过一把椅子来,玛力歪歪拧拧的坐下了,也没顾得拉一拉裙子;胖胖的腿多半截在外边露着,伊太太撇了撇嘴。

凯萨林的脸也是白的,很安静,可是眼神有点慌,看看她妈,看看玛力。看见马老先生也没过去招呼。

“怎么了,玛力?”伊太太过去把手放在玛力的肩上,显着十分的和善;回头瞪了老马一眼,又显着十分的厉害。

“问你的女儿,她知道!”玛力颤着指了凯萨林一下。

伊太太转过身来看着她女儿,没说话,用眼睛问了她一下。

“玛力说我抢了她的华盛顿!”伊姑娘慢慢的说。

“谁是华盛顿?”伊太太的脑袋在空气中画了个圈。

“骑摩托自行车的那小子,早晚出险!”马老先生低声告诉伊牧师。

“我的未婚夫!”玛力说,说完用两个门牙咬住下嘴唇。

“你干吗抢他?怎么抢的?”伊太太问凯萨林。

“我干吗抢他!”凯萨林安稳而强硬的回答。

“你没抢他,他怎么不找我去了?!你刚才自己告诉我的:你常和他一块去玩,是你说的不是?”玛力问。

“是我说的!我不知道他是你的情人,我只知道他是我的朋友;朋友们一块出去游玩是常有的事。”伊姑娘笑了一笑。

伊太太看两个姑娘辩论,心中有点发酸。她向来是裁判一切的,那能光听着她们瞎说。她梗起脖子来,说:

“凯!你真认识这个华盛顿吗?”

“我认识他,妈!”

伊太太皱上了眉。

“伊太太,你得帮助我,救我!”玛力站起来向伊太太说:“我的快乐,生命,都在这儿呢!叫凯萨林放了他,他是我的人,他是我的!”

伊太太冷笑了一声:

“玛力!小心点说话!我的女儿不是满街抢男人的!玛力,你错想了!设若凯真象你所想的那么坏,我能管教她,我是她母亲,我‘能’管她!”她喘了一口气,向凯萨林说:“凯,去弄碗咖啡来!玛力,你喝碗咖啡?”

玛力没言语。

“玛力,咱们回家吧!”马老先生看大家全不出声,乘机会说了一句。

玛力点了点头。

马老先生和伊牧师握了手,没敢看伊太太,一直走过来,拉住玛力的手,她的手冰凉。

玛力和凯萨林对了对眼光,凯萨林还是很安稳,向马老先生一笑,跟着和玛力说:

“再见,玛力。咱们是好朋友,是不是?别错想了我!再见!”

玛力摇摇头,一举手,把帽子扣上。

“玛力,你等等,我去叫辆汽车!”马老先生说。

10

吃早饭的时候,大家全撅着嘴。马老先生看着儿子不对,马威看着父亲不顺眼,可是谁也不敢说谁;只好脸对脸儿撅着嘴。温都太太看着女儿怪可怜的,可是自己更可怜;玛力看着母亲怪可笑的,可是要笑也笑不出来;只好脸对脸儿撅着嘴。苦了拿破仑,谁也不理它;试着舐玛力的胖腿,她把腿扯回去了;试着闻闻马老先生的大皮鞋,他把脚挪开了;没人理!拿破仑一扫兴,跑到后花园对着几株干玫瑰撅上嘴!它心里说:不知道这群可笑的人们为什么全撅上嘴!想不透!人和狗一样,撅上嘴的时候更可笑!

吃完早饭,马老先生慢慢的上了楼,把烟袋插在嘴里,也没心去点着。玛力给了母亲一个冰凉的吻,扣上帽子去上工。马威穿上大氅,要上铺子去。

“马威,”温都太太把马威叫住:“这儿来!”

马威随着她下了楼,到厨房去。温都太太眼睛里含着两颗干巴巴的泪珠,低声儿说:

“马威,你们得搬家!”

“为什么?温都太太!”马威勉强笑着问。

温都太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马威,我不能告诉你!没原因,你们预备找房得了!对不起,对不起的很!”

“我们有什么错过?”马威问。

“没有,一点没有!就是因为你们没有错过,我叫你们搬家!”温都太太似是而非的一笑。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