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第2/2页)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我就抱一下,”我说,然后试着安抚她,“让我抱抱朱丽叶。”我开始思考我们失去那个孩子后我应该做而没有做的所有事。我应该给她更多的安慰,我想,那是我该做的。我应该听从妇产科医生的建议带她去见精神病专家。至少应该做这件事。
但是海蒂说她很好。为了治疗海蒂的病,我们做出放弃那个孩子的决定以后,海蒂说她没事。然而,我忽视了她脸上的痛苦、渴望和需要。我以为只要我们忽视它,它就会自己消失,像流浪猫或者招人烦的兄弟姐妹那样自己走开。
她冷静下来,注视着我。我确定如果我可以说服她这样对孩子好,她会妥协的。“咱们给她冲点奶吧,”我说,语气像丝绸一般柔软,“她饿了,海蒂。我去给她冲奶粉。”
我的话是恳求,同时也带着绝望。海蒂没有放弃。她能听出我真正的意思,海蒂太了解我了。
她从我身边挤过去,我抓住她的胳膊肘,但是她甩开我。我没有想到我的妻子有那么大的劲,害得我失去平衡,差点摔倒。她走进厨房,开始翻抽屉。等我站稳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一把瑞士军刀,刀锋冲着我。
我应该预料到的,我应该早就知道。我回忆了过去几天的情形,冥思苦想有什么是我忽视了的,我知道了,是海蒂需要帮助时绝望的哭声。
崩溃,此时此刻。精神崩溃,精神病发作。
但是我怎么没预料到呢?难道是我忽视了预警信号?
“走开,克里斯。”她说。
她没想用那把刀——也许,我对自己说——但是我不确信。
“海蒂。”我低声说,她挥舞着军刀,刺杀着房间里的空气。我看了一眼墙上的表,佐伊该回家了。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不是在考虑自己。我在考虑海蒂、佐伊和这个婴儿。
我扑过去,这样做不可能控制局面,但足够打掉她手里的刀。刀子梆的一声插进橡木地板里,留下一个永久的痕迹,提醒我们永远记住这一天。我们两个争先恐后地过去抢,海蒂双手乱舞,婴儿随着一阵乱颤,她的哭声在疲惫和惊恐中渐渐地弱了。我在地上抢到了瑞士军刀,像跑垒员一样从一垒跑到二垒,双手握着刀。
就在那个时候,海蒂转身——在我抬脚之前——跑起来,冲过狭窄的门厅跑进卧室,嘭的一声关上门,把自己和孩子反锁在里面。
婴儿在哭,海蒂在哭。我听见了,她气急败坏地说着一些让人困惑的话,什么婴儿和朱丽叶啊,卡西迪和格雷汉姆啊,我们的邻居格雷汉姆,住在隔壁的那个男人。格雷汉姆,我应该找格雷汉姆帮忙,但是来不及了。我试着劝她:“海蒂,求你了,开开门。咱们聊聊。咱们把这事说开。”但是她不听劝。
我开始想卧室和浴室里所有可能被当作凶器的东西:指甲刀、指甲锉、插座。
我突然想起窗户,五层高,下面是水泥地。
我不敢多想,抓起电话,拨通了911。
“是我妻子,”当调度员问我是什么性质的突发事件时,我绝望地回答,“我担心她……我不知道……她需要帮助。”我快速地摇晃着脑袋,我不知道海蒂还能做出什么事。结束她自己的生命?结束婴儿的生命?三十分钟之前,我会说不,永远不会,海蒂不会。
但是,现在,我不知道。
“快点来。”我催促着,然后飞快地说出了地址。
挂上电话,我匆匆地跑到卧室门口,准备破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