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传媒大亨

格涅沙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哲学家和仲裁人。特立尼达的印度村庄仍保留着村务委员会,这是村中长者的会议。他经常被他们请去裁决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情,或者调解夫妻之间的口角。他还常常被请去祷告会演讲。

格涅沙的出场总是很引人注目。他气度不凡地从自己的出租车里走出来,把绿围巾往肩后一甩,然后和主持会议的长老们一一握手。随后,两辆满载他的藏书的出租车到了。帮忙的人一拥而上,把一摞摞的书搬上讲台。这些人十分勤快,看起来像格涅沙一样严肃。他们在出租车和讲台间跑来跑去,皱着眉头,一句话也不说。

讲台上有一个带穗的红色帐篷,格涅沙坐在里面,被书本包围着,看起来十分权威和虔诚。讲台下,穿着艳丽服装的印度听众,按照由高到低的等级,像水波一样层层漫延开来。最靠近讲台的是穿着考究的商人、小店主,然后是衣衫褴褛的穷苦劳力;那些裹在毯子里、佩戴奢华饰品的富家子弟自然也端坐在讲台边上,而赤裸上身、像蜘蛛般挥舞着细瘦臂膀、在蔗糖袋子上爬的穷人小孩则一律被挤在外围。

人们来听他的演讲,不单因为他的名气,也因为他讲的内容新鲜有趣。他会讲什么是好的生活,什么是快乐,如何获得快乐。他引用的经典来源庞杂,有来自佛教的,也有来自其他宗教的,对此他并不掩饰。每当格涅沙要强调一个观点的时候,他会啪地打一个响指,边上的助手就会拿起一本书,翻到他引用的那一页,举起来让大家看,证明其所言非虚。他用印地语演讲,而向大家展示的书全是英文的,没有人不为他的学识折服。

他的主要观点是:欲望是人类痛苦的根源,因此欲望应当被压抑。偶尔,他说着说着也会跑题,讨论压抑欲望本身是不是一种欲望。但通常他的演讲都很实际。有时候,他热切地推崇佛教的火戒。有时候他很自然地提到正在进行的战争,或者人类所有的战争,他会引用狄更斯的《写给孩子们看的英国史》中的话:“战争是一件极其糟糕的事情。”有时候他会说,快乐只有在消灭了一切欲望,把自己看成是自然的一部分,是造物主创造出的生命链条中一个细小环节的时候,才可能得到。“躺在干燥的草地上,感受你身体下的土地和岩石滋养的生命在你身旁生长。在天不太热的时候,看看云,看看天空,感觉你和它们融为了一体,感觉任何事物都成了你生命的延伸。这样,你,以及所有这样做的人,都将得到永生。”

听众们有时候会觉得听懂了,站起来的时候,感到自己更高尚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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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如此,“小鸟”在一九四四年给格涅沙冠上了“神秘主义”的帽子。

那只“小鸟”宣称:“我可能是比较多话,但我觉得对任何一个社会来说,推崇一个宣扬宗教神秘主义的人肯定是一种倒退……”

打嗝大婶告诉格涅沙:“孩子,纳拉亚开始学你了。他也办讲座了——在镇上给大家看他的书和其他一些东西,关于宗教和人民的东西。”

“鸦片。”毕哈利说。

那只“小鸟”的每一条新言论都会在泉水村被仔细研究一番。

“先生,他现在忌妒的不是您拥有的神秘力量。过两年,他就会参加选举,第一次公民普选。是的,公民普选。那是他的目标。”

最新一期的《印度人》似乎证明了毕哈利是对的。杂志上那些空白的部分不再印摘自《薄伽梵歌》和《奥义书》的话。现在印的都是一些口号,诸如:劳动者们联合起来!人人互相教育!健全的精神寓于健全的躯体!沿着峭壁飞向星辰!或许我不同意你的说法,但我会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小鸟”开始鼓动发起各种运动,比如“保障每天工资所得”和“穷人之家”等运动,后来还宣布成立“印度穷人之家基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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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拉对苏拉杰妈妈说:“我想要做一点社会公益工作。”

“亲爱的,这正是苏拉杰他爸老早以前就要我去做的事。不过亲爱的,我一直没有时间。”

打嗝大婶对此事很上心,还给出了非常实用的建议。“莉拉,我认识你有九年了,这是到目前为止你想出来的最好的主意。我每次来都会看到你把很多吃的扔了,你可以把这些给穷人啊。”

“啊,婶婶,其实我扔掉的并不多。如果餐馆里今天用不完,我就放到明天用。但是,我怎么开始这个社会公益工作呢?”

“我来告诉你他们是怎么弄的。你只要带一些小孩子到餐馆里来,让他们吃饱。或者你出去照看他们,在外面发给他们吃的。圣诞节快到了,你可以去买点气球什么的送给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