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美国专家詹姆斯·莱文森到达巴西,引起轰动(第3/4页)
在夜间专栏中,吉萨写道:“天才莱文森昨天再次来到舞厅,与迷人的伊莲娜·范·克鲁斯特共入爱河。”罗伯特·萨巴德向十八家报纸与无数电视台披露:“学会桑巴之后,他就再也不跳其他鼓点了。”观众还从他那里知道了布兰金妮亚·杜·瓦尔伯尼尔的话——她真是个美妙的女主人,桌上、床上都无与伦比——“詹姆斯倘若不是诺贝尔奖得主,简直可以靠跳舞赚钱。”报纸杂志热点不断,美国专家没有亏待他们。
然而,最轰动的还是他对佩德罗·阿尔杉茹的称赞。它就像一枚炸弹,在他登上去巴伊亚的飞机时就引爆了。事实上,当他刚从纽约到来,第一次接触媒体时就提起了这位巴伊亚人:“来到阿尔杉茹的祖国,我非常开心。”然而记者却没有记下这句话,或者因为没听懂,或者认为它不重要。当他启程前往巴伊亚时,情况就不同了,这位颇受争议的诺贝尔奖获得者宣称在他短暂的巴西之行中专门预留两天给萨尔瓦多:“要去看看伟大的佩德罗·阿尔杉茹笔下的城市与人,在他的书里,科学就是诗歌。他将巴西文明提到了新的高度。”太令人困惑了。
这个佩德罗·阿尔杉茹是谁?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记者们张大嘴巴,相互询问。其中一个想要得到点提示,便问莱文森是如何知道这位巴西作家的。“我读了他的书,”专家回答,“那些不朽的著作。”
提问者叫阿皮奥·科雷拉,是一家日报社的文学、科学与艺术增刊编辑,向来以博闻强识自居,精明狡诈,言辞犀利。
他进一步试探,说自己还不知道阿尔杉茹的作品已经翻成了英语。
不,他读的不是英文版,是葡语版,可怕的美国人补充说,尽管对你们的语言所知甚少,但我能读懂,这得益于西班牙语,尤其是拉丁语。“这并不难。”他得出结论,并说他在哥伦比亚市的图书馆发现了阿尔杉茹的作品,当时他正在研究热带国家的大众生活。他有意在美国推动翻译出版“你们伟大同胞的著作”。
“我得抓紧时间。”阿皮奥·科雷拉心想。他匆匆退场,急忙搭乘出租车来到国家图书馆。
记者就像无头苍蝇,直到他们找到了拉莫斯教授。拉莫斯教授德高望重,不仅因为拥有诸多头衔,更因为他了解这名阿尔杉茹的作品,并不止一次地在专业杂志中给予盛赞。可惜的是,这些杂志发行量极少,几乎没有读者。
“这些年来,”他讲述说,“我遍寻各家出版社,希望能够使阿尔杉茹的书再版。这可真是条艰辛的道路。我写好前言,做好注释,却没有一家出版社感兴趣。我找到哲学系的系主任维亚纳教授,希望他能说服学校为这本书的出版尽一份力。然而,他却说我‘是在为一个黑人酒鬼的蠢话浪费时间。不仅是酒鬼,而且很不安分’。他们现在该知道阿尔杉茹的作品有多伟大了,因为莱文森给予了他应有的重视。不过,顺便说一句,在巴西,莱文森的作品也很少有人了解。那些赞美、恭维他的人甚至连他最重要的几本书都没有读过,也不了解他的思想精髓。一群江湖骗子。”
可以看到,拉莫斯教授的访谈带有些许苦涩的意味,但我们能够理解:他有充足的理由觉得伤感——为了能让可怜的阿尔杉茹重见天日,他努力奋斗了这么多年,不但一无所获,还要忍受出版社的拒绝,忍受小人维亚纳的讥讽。而一个外国人,只要一次访谈就能让所有媒体、文人都行动起来,将目光投向这位被忽视的巴伊亚人,寻找他的书,探寻他的记忆。这些文人墨客不论流派,不分思想,既有爱闹的,也有深沉的——因为佩德罗·阿尔杉茹已经成为时髦,如果不知道他、不引用他的作品,就是跟不上时代。
三个星期之后,阿皮奥·科雷拉发表了一篇十分动人的文章:《佩德罗·阿尔杉茹,种族学的诗人》。文中录入了机场的那段精彩对话。在这个有趣的版本里,专家莱文森与学者科雷拉都展示出了对阿尔杉茹作品的深入了解,其中后者的接触更早,理解也更加全面。这很自然,他们谈论的毕竟是一位巴西人。
3
巴伊亚是阿尔杉茹的故乡,为他提供了研究的对象、资料、契机以及目的。这里有最盛大的狂欢节。
对于莱文森神化了的那个名字,这里的民众也不像圣保罗或者里约人那么无知。值得一提的是,在圣保罗,记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关于这个巴伊亚人的一篇有价值的资料——塞尔吉奥·米莱特[1]1929年写给《圣保罗州报》的文章。在这篇评论中,伟大的现代主义批评家用极其友善的态度高度赞扬了阿尔杉茹关于巴伊亚美食的作品《巴伊亚美食——起源与做法》,将其作者视为一名文学巨擘,“食人主义[2](刚刚由达尔西拉、奥斯瓦尔德·德·安德拉德与拉乌尔·波普发起的革命性运动)者中最真诚、最伟大的一员”。这本“美味的书”,因其巴西特色的内容以及字里行间的味道,成为了他眼中“真正的食人主义散文的完美例证”。在文章结尾,米莱特惋惜地指出他没能读过这位博学作者的前几部作品——他也许并未听说圣保罗的“食人主义”运动,却大大地超越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