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与回答(第6/11页)

“别瞧不起我,老师。收起您的钱吧,将它和支持罢工的钱放在一起。祝您竞选顺利。如果不是他们禁止我走进医学院,我会为您加油助威的。”

弗拉加·奈托看着他:这是个固执的魔鬼。他内心焦虑、脚步犹疑地离开酒吧,向汽车的方向走去。失去理智的老魔鬼,只能给人送送账单。考试就是考试,教授就是教授。一个刚刚从欧洲回来的年轻人,正准备竞选教职,当然有权像个疯子一样宣扬马克思主义。但是一个医学院的老师,马上就要跟两位对手竞选教授席位,一个很有才华,一个受部长保护,除非他想输掉竞争,失去工作,才会去罢工者组成的工会。这简直就是在把教授头衔向外扔,阿尔杉茹。杂役的头衔是一回事,教授的头衔是另一回事,没有可比性,这是你自己说的。贫穷的杂役,悲惨却有尊严。富有的教授,你的尊严与骨气哪里去了?只有杂役才能有骨气,才能有尊严吗?他加快脚步,几乎跑着追赶老人。

“阿尔杉茹!阿尔杉茹!你等等!”

“老师……”

“那个工会……什么时候,你告诉我,我该什么时候去?”

“现在就行,如果您愿意的话,老师……跟我来吧,我的好人。”

弗拉加·奈托老师没有输掉教授竞选。在竞争中,他的表现极为出色,将那位才华横溢的强者与那位受保护的人远远甩在后面。但佩德罗·阿尔杉茹却丢掉了工作,因为这个老魔头不满足于将支持者带入工会。他一直非常积极,与别人交谈、说服别人,是电力公司罢工的主要推手,紧随电话公司之后。一场胜利的总罢工,在此期间,没有人遭到解雇。一个月之后,辞退开始了。在第一批人中就有佩德罗·阿尔杉茹。

阿尔杉茹笑着走下佩罗林尼奥。又失业了。没错,萨贝拉,失业了[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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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工作的历程漫长而又不幸。每份工作都很短暂,薪水也都很少。老年人的工作本来就少,这个老魔头还不守时,总是中途丢下工作,迟到、早退、缺勤,在街头的闲聊中忘记了一切。尽管大家心怀善意,却无法让他继续留任。

他是一家晨报的备用校对员。傍晚时分,他就能知道他们是否需要他。今天一个人缺席,明天是另一个,老人有一些经验,语法重音都不错。一到清晨,吃饱喝足的他便将国内外新闻告诉给朋友,米盖尔、少校、布迪昂、马奈·利玛将是最早听说的人。世界正在沉沦,到处一片混乱。法西斯分子在阿比尼西亚屠杀黑人,摧毁了示巴王朝,唉,“天使”萨比娜,示巴,你的国王被关进了集中营!还有多起犹太人大屠杀,出现了雅利安主义的官方宣告,世界大战的战鼓将要敲响。在巴西,又是另一回事:“新国家”[10]、言论控制、监狱人满为患。老头儿不仅马上遭到解雇,还上了报社的黑名单。

这一切使人们相信,是老头子弄散了排印铅字,破坏了那片赞颂希特勒的指向性文章。这篇文章由政府要员卡尔瓦略上校签署,由印刷宣传局下发至各家报刊,成为出版界最大的重磅消息。这篇文章到处都是排字错误。即便承认,州审查局的局长向报纸主任重复了许多遍,作为后者的朋友,他心怀善意,但即便承认“希特勒,世界之光”印成了“希特勒,世界之疮”,只差了一个字,可能是排印失误,也很难解释原文中“人类的救世主”如何变成了“人类的杀人狂”。至于在元首旁边出现了两次“chibungo”[11],更是完全无法接受。幸运的是,在里约,没人知道“chibungo”就是男妓的意思。即便如此,里约下达的命令依旧十分严酷,而他则是冒着被解职的风险,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减小了惩治力度,仅仅没收了当期报纸,禁止发行八天(八个工作日),并且要求报纸审查员立即着手调查,将责任划分清楚。

审查员什么都没弄清,所有校对的证据都消失了,根本找不到。该死的统一口径,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每个人都是瞎子聋子。老头子不过是临时替补,他的名字根本没有进入调查范围。就连报纸的所有人,尽管禁止发行与相应的损失使他怒火中烧,但独裁统治更让他愤怒,连他也没有说出这个疯子的名字,只是将他写在了出版黑名单上:“如果让他继续校对,会害得我们每个人都进监狱。”“这老头真厉害!”排版工说。这期报纸在暗地里销售,价格很高。

作为法院公证处的誊抄员,如果他只是不工作,也不要紧,书记官卡组扎·皮韦德就是这样告诉达米昂·德·索萨少校的。问题是他不仅不工作,而且也不让别人工作,他一来,一切工作都停止了,这个老魔头有一肚子故事,每一个都错综复杂、引人入胜,少校先生。连我都放下工作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