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与回答(第8/11页)

有一次,他几天都不见人影,朋友们发现之后乱作一团。他们找了又找,找遍了所有地方,却一无所获:他到底去哪儿了?自从他离开了海边的阁楼,离开了那三十年的居所,就再也没有固定的过夜之地。每个月的床与卧室都不一样,全凭上帝的安排。终于,埃斯特发现了他。埃斯特是上玛西埃尔街区的一家妓院老板,是个令人尊敬的老鸨,也是阿尔杉茹在圣殿的小女儿。她还是个端茶送水的小姑娘时,就已经开始供奉神祇了。那时候,玛耶·巴散妈妈几乎已经不能行走,奥茹欧巴帮了她很大的忙,引领圣女之船抵达奥伦科的安全港口,这一天也就是“圣名节”[13]。轮到为埃斯特剃头时,玛耶·巴散一点力气也没有,便借助奥茹欧巴的手,将折刀递给了他。

那地方肮脏得就像猪圈,没有床,没有床垫,只有一条旧毯子、一张破布片,还有一箱书——如此悲惨的境遇,埃斯特从没见到过——阿尔杉茹发着高烧,还说不要紧,只是有点着凉了。医生开始诊断为肺炎,开了口服与注射药品,要求马上把病人带走。我决不去医院,阿尔杉茹表示反对,决不踏进医院半步。穷人进医院,就相当于死了。医生耸耸肩,随便去一个基督徒能生存的地方吧,绝不能留在这个潮湿的洞穴里,这儿连老鼠都活不下去。

在埃斯特妓院的最里面,有一间留给服务生的房间。服务生负责给顾客端送啤酒、苦艾酒、白兰地,维持秩序,保护妓女。如此多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了“大蚂蚁”马里奥。他是一个强壮的红头发混血儿,也是一个模范家庭的父亲,跟妻子儿子住在一起。小房间因此空置下来。妓院的房间,不适合奥茹欧巴爸爸,但是埃斯特没有其他办法,因为这位固执的老头儿不允许提医院。

埃斯特妓院深处的房间极其窄小。在那里,阿尔杉茹快乐地度过了人生最后的时光。他换过不少工作——已经不算工作,只是零活——他度过了自己的七十岁生日,没有任何庆祝活动;在年满七十一岁之前,战争开始了,这也成为了他唯一的职业,占据了他的每一天、每一个小时与每一分钟。

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从妓院到市场,从集市到店铺,从作坊到圣殿,无论在家里还是在街上,他都积极辩论、斗志昂扬。他所想所做的一切都深陷其中,遭到了危机,致命的危机。

他,平民中的平民,成为了士兵与司令。他深谙谋略战术,设计推行了多场战役。当所有人都丧失信心、认罪投降的时候,他承担了指挥的重担,率领着一队由混血儿、犹太人、黑人、阿拉伯人、中国人组成的军队,启程抗击纳粹军团。来吧,我的好人,让我们战胜这肮脏的恶行,这肆意的屠杀!

5

经过成年累月的走路送信,老头子还能跟随游行队伍,从坎普格朗德出发,一直到主教堂广场。在那里,第二次世界大战四周年示威活动在盛大的集会中结束。为了能够承受这次跋涉,他在已经破损的鞋掌里面垫上纸片,并且已经不再掩饰外套的污渍与裤子的破洞。

反法西斯队伍集结了成千上万名示威者,一家报纸称有两万五千人参加,另一家说有三万人。学生、知识分子、工人、政客、社会各阶层的民众都参与了游行。在火把的照耀下——这些火把是由巴西石油点燃的,而官方却否认巴西石油的存在,许多人因为肯定巴西有石油而吃了官司,进了监狱——游行的队伍浩浩荡荡、缓慢前行,人群不断重复着口号,高喊“万岁”或者“去死”。

协约国的旗帜、海报、横幅、反纳粹法西斯战争领袖的巨幅画像。在队伍的最前方,“医学联盟”的领导成员扛着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的肖像。在抬着这种圣像的人里面,阿尔杉茹认出了弗拉加·奈托老师:他那高高扬起的头颅、富有争议的山羊胡,还有红色的小胡子。他是最早违反警察禁令在公共广场要求派巴西部队参战的人之一。

在丘吉尔与斯大林的画像后面,在疯狂的欢呼中,是戴高乐与瓦加斯的画像。这场游行主要有两个诉求。首先,要求立即组成一支远征军,将巴西对轴心国的宣战由单纯的象征变成确切的现实。其次,要求采取有效措施,勘探巴西石油,已经证实在雷孔加夫发现了石油。同时也有要求赦免政治犯的呼声。至于自由,在游行与集会中,人民已经在事实上得到了它。这位衣衫褴褛、脚步缓慢的老人并没有错过示威演讲,有几名演讲者深得他的偏爱。他能够区分每个人的政治阵营,如今,所有人都在抗战胜利的统一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