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大门紧闭 第八章 尤斯塔西雅听说人家的好运,自己却遭临厄运(第2/4页)
那天怀尔德夫对落到自己头上的好运的缄默举止,只是为了存心要让她这样一个女人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事实上,他那种品位很高的细腻情调,只不过是他对异性表现出的刻意用心罢了。怀尔德夫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在某个时刻对一个女人很激情、严厉斥责,忿怨不已,而在另一个时候,他却会表现出与先前截然不同的体贴,似乎使先前的那种轻视也显得毫不失礼,伤害也变得并非有意,侮辱就好像成了一种刻意的关注,而对她名誉的损害也全是出于关爱过度。这个男人——就在今天,尤斯塔西雅对他的赞誉之词并没放在心上,对他表达出的良好愿望,她几乎不愿加以接受,免得给自己招惹麻烦,还让他从自家的后门出去——竟然成为一个一万一千英镑的拥有者,他是一个受过良好专门教育的人,一个跟着民用工程师学过技艺的人。
尤斯塔西雅一门心思想的都是怀尔德夫所获得的那笔财富,她完全忘记了克莱姆的命运跟她的前途要更为密切得多;于是她不再继续前去迎接他,却坐在了一块石头上。背后传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种种遐想,她一回头,一眼就看见那位旧日的情人和财产的继承人紧站在自己的身旁。
她坐着没动,尽管她的神情中的那种起伏波动,或许已经向任何一个像怀尔德夫这样对她十分了解的男人表明,她正在想着他。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她用她那清晰低沉的嗓音问道。“我还以为你在家里呢。”
“离开你家院子后,我就到村子里去了;现在我又回来了:仅此而已。可以问一下吗,你这是到哪儿去啊?”
她用手朝花落村那儿指了一下。“我准备去接我的丈夫。我想今天你和我在一起时,或许我已经惹上了麻烦。”
“那怎么可能呢?”
“因为我没给约布赖特太太开门哪。”
“我希望我的来访没给你带来麻烦。”
“一点也不。那不是你的过错,”她平静地说道。
这时她已站了起来;他们不知不觉地一起向前走去,有两三分钟时间里,一句话也没说;尤斯塔西雅打破了沉默,说,“我相信我必须向你表示祝贺。”
“为了什么?噢,对了;你是指我得到了一万一千英镑。唔,因为我没得到过任何东西,得到了这笔钱我必须感到十分满足了。”
“你似乎对这事有点无动于衷。今天你来的时候,为什么不把这事告诉我哪?”她说话的神态就好像是一个遭到冷落的人。“我完全是在意外情况下得知这件事的。”
“我倒真是想告诉你的,”怀尔德夫说。“不过我——好吧,坦率跟你说吧——在我看见你的运气这么不好时,尤斯塔西雅,我不愿提起这事。见到一个男人,也就是你的丈夫,因为繁重的体力活而精疲力竭地睡在那儿时,使我感觉到,对你吹嘘一通自己碰到了好运,会大大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还有,当你站在那儿,就在他身旁时,我禁不住也感觉到,在许多方面,他是个远比我更富有的人。”
听到这话,尤斯塔西雅用含而不露的调侃口吻说道,“什么,你会用你的财富跟他交换我?”
“我肯定会这么做的,”怀尔德夫说。
“我们何必去想象这种完全不可能又如此荒谬的事呢,我觉得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很好;我要告诉你我准备怎么处理这笔财产,如果你有心思听的话。我会用九千英镑作长期投资,在手边留一千镑,剩下的一千镑花上一年左右时间去作旅行。”
“旅行?多么好的一个主意啊!你想到哪儿去哪?”
“从这儿去巴黎,我要在那儿度过冬天和春天。然后我要去意大利、希腊、埃及和巴勒斯坦,赶在夏天到来之前。到了夏天,我要去美国,然后——我还没最后确定——去澳大利亚,再绕道去印度。那时我会感到游够了。然后我或许会再回到巴黎,我会在那儿呆到我不想呆为止。”
“回到巴黎?”她用一种几近叹息的声气喃喃说道。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怀尔德夫,克莱姆对巴黎所作的种种描述,在她心中所扇起的种种欲望;而就在此时,他却不知不觉地处于得以享受这一切的境地。“你对巴黎想望好久了吧?”她又问了一句。
“是的。在我看来,它是世界上美轮美奂之地的中心。”
“我也是这么想的!托马茜会跟你一起去吗?”
“是的,如果她想去的话。她说不定宁可呆在家里呢。”
“这么说来你会四处周游,我只能呆在这儿!”
“我想是这样。不过我们都知道这是谁的错。”
“我并不是在责怪你,”她赶快说。
“噢,我以为你会这么做的。如果你想到要责怪我,那么就想一想雨冢的那个晚上,当时你答应要来同我会面,却失约没来。你给我送来了一封信;在读信时我的心是那么疼痛,我希望你的心永远不会那么痛才好。这就是我们之间不同的地方。然后我才采取了某种举动……不过她是个好女人,我不会为此再说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