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1964)(第2/2页)

我的头脑说是英语,我的心灵说是俄语,我的耳朵说是法语。

为什么您更喜欢以蒙特勒作为您的总部?您怀念您在《洛丽塔》中微妙地戏仿过的美国吗?您发现欧洲和美国彼此相像到令人沮丧的程度了吗?

我想,在这种粉红色的流亡生活中,我努力发展对美国(我的新乡)的丰盈的怀旧,犹如在侨居西欧的后革命年代初期,我逐渐形成对俄国(我的故乡)的怀旧。我当然怀念美国——甚至怀念美国小姐。如果欧洲和美国彼此越发相像——我为什么要感到沮丧呢?也许很有趣,也许不那么真实,但肯定的是我并未想到什么沮丧。我妻子和我非常喜欢蒙特勒,这里的景色我写《微暗的火》时需要,我写另一部作品时也需要。我们生活在欧洲的这个地区也有家庭方面的原因。我有一个姐姐在日内瓦,一个儿子在米兰。他是哈佛大学的学生,来意大利完成歌剧训练,也开一辆意大利跑车参加大型活动,同时将他父亲的早期作品从俄语译成英语。

您对俄国文坛的前景有什么看法?

对这个问题不好作简单的回答。麻烦在于,一个政府,无论其多么有智慧或多么人性化,都难以产生伟大的艺术家,虽然一个坏政府肯定会纠缠、阻挠和压制他们。我们也必须记住——这非常重要——在各种各样的政府治理下竟然能繁荣昌盛的人是庸人。在一个温和政权的氛围中出现伟大艺术家的机会跟在一个卑劣的独裁政权的不幸年代里产生伟大艺术家的机会同样稀少。因而,我不能预言任何东西,虽然,我希望在西方的影响下,尤其是在美国的影响下,苏维埃警察国家会渐渐衰亡。顺带提一句,我断然反对那些蠢人或不诚实者的看法,他们荒谬地将斯大林与麦卡锡相提并论,将奥斯维辛与原子弹相提并论,将残酷无情的苏联帝国主义与美国对困难国家进行真诚无私的援助相提并论。

附言

亲爱的霍华德小姐,请允许我增加以下三点:

1.我的回答必须全文照登;如果引用我的话,要一字不差;如果不是直接引用,要忠实于原意。

2.我必须看到访谈的校样——中期校样和最后的校样。

3.我有权更正文中所有事实的错误和特定的差错,如“纳博科夫先生是个留长发的矮个子”,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