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龙巴 一八(第3/4页)

她睡的是高龙巴的卧房。在一条橡木的跪凳[135]高头,墙上挂着一张祝福过的棕树叶,旁边还有一幅奥索的小型画像,穿着少尉的服装。奈维尔小姐把画像拿下来端详了半天,结果放在床侧,没有归还原处。她直到东方初动才阖眼,醒来太阳已经很高了。她看见高龙巴站在床前,一动不动的等着她醒来。

“嗳,小姐,”高龙巴招呼她,“你在我们这种寒伧的家里,不觉得太不舒服吗?我怕你根本没睡着。”

奈维尔小姐坐起来,说:“好朋友,可有他的消息吗?”这时她才发觉奥索的肖像摆在床侧,便拿一条手帕扔在上面。

“有的。”高龙巴笑着回答。

然后她拿起肖像,又道:“你认为画得像不像?他人比这个好看多呢。”

“天哪!……”奈维尔小姐很难为情,“我无意中把它摘了下来……我有个坏习惯:什么东西都要动一下,不知道归还原处……你哥哥怎么啦?”

“还好。琪奥耿多今天早上四点以前到这儿来过,送来一封信……是给你的,丽第亚小姐。奥索没有写信给我。封套上写着:交高龙巴。但下面注明:转交N小姐。你放心,做妹妹的决不嫉妒。琪奥耿多说他写信的时候痛苦极了。琪奥耿多写得一手好字,提议教奥索口述,由他代笔。他却不愿意,自己拿着铅笔,仰躺着写的,勃朗陶拉岂沃替他拿着纸。我哥哥一边写一边老是想把身子仰起来,可是稍微动一下,手臂就痛得不得了。琪奥耿多说真教人看了可怜。这便是他的信。”

奈维尔小姐开始看信,大概为了谨慎关系,信是用英文写的。内容是:

小姐,劫数难逃,我竟到了这个地步。我不知道敌人们会说些什么话,造些什么谣言。只要你,小姐,只要你不相信,我就什么都不在乎。自从见了你以后,我做着不少荒唐的梦。直到这次闯了祸,我的理性才恢复过来。我看清了自己的前途,我认命了。你给我的戒指,我一向当做幸福的符咒,现在不敢再保留了。奈维尔小姐,我怕你后悔把这件礼物送错了人,我也怕它使我想起自己的疯魔。因此我教高龙巴把戒指奉还……小姐,从此告别了,你即将离开高斯,我不会再看见你了。可是希望你告诉舍妹,说我还得到你的敬意,而我也敢肯定的说,我始终没有失掉这资格。

O.D.R

丽第亚看信时把头掉在一边,仔细看着她的高龙巴拿戒指交给她,同时用眼睛的表情问她是什么意思。但丽第亚小姐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只是非常悲伤的瞧着戒指,一忽儿戴在手上,一忽儿脱下来。

“亲爱的奈维尔小姐,”高龙巴说,“能不能让我知道哥哥说些什么?有没有提到他身体的情形?”

“噢……”丽第亚脸上一红,“他没有提……他的信是用英文写的……要我对父亲说……希望州长能够想办法……”

高龙巴狡猾的笑了笑,坐在床上,拿着奈维尔小姐的两只手,用那双锐利的眼睛瞅着她,说道:“你肯发个慈悲回他一封信吗?那他才快活呢!早上信送到的时候,我想来叫醒你的,可是我不敢。”

“那是你多虑了,”奈维尔小姐回答,“倘使我写几个字能使他……”

“现在没法再着人送信了。州长已经回来,村上全是他武装的卫兵。咱们以后再瞧着办罢。啊!奈维尔小姐,倘若你像我一样认识我哥哥的为人,你也会像我一样的爱他。他心多么好!多么勇敢!你想他何等英雄!一个人敌两个人,还带着伤!”

州长回来了。他得到副村长的专差通知,便带着警察、巡逻兵、检察长、执达吏等等,来调查这件惊人的事故。它把比哀德拉纳拉两家的仇恨搅得愈加复杂了,或者可以说根本结束了。他到不多时,就见着上校父女,表示他很担心这案子的结局不妙:

“第一,那场恶斗没有证人。两个可怜的青年又是出名的好枪手,谁都不相信台拉·雷皮阿先生一个人就能把他们打死,听说他现在逃在土匪那儿,人家疑心他得到他们的帮助。”

“那怎么可能!”上校叫道,“奥索·台拉·雷皮阿是个血性男子,我可以担保的。”

“我也相信他,”州长说,“但检察长的看法对他不大有利,那些人是永远怀疑的。他还拿到一封信,对你们的朋友很不好。那是给奥朗杜岂沃的恐吓信,与他约期相会……而这约会在检察长看来便是设计埋伏。”

上校说:“可是奥朗杜岂沃不肯堂堂正正的应战啊。”

“这儿不兴这一套。本地的风俗是暗中埋伏,背后杀人。对台拉·雷皮阿先生有利的证人固然也有一个,那是个小女孩子,说听到四声枪响,后面两响比前面两响声音更大,很像是台拉·雷皮阿先生的大口径的枪放的。不幸这孩子是土匪的侄女,土匪又被疑为帮凶,所以孩子的话是靠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