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的乡下人(第7/8页)
女孩起初无动于衷,但是过了一会儿她也开始吻他,她吻了他的脸,又吻他的嘴唇,停在那儿,不断不断地吻他,像是要抽干他的呼吸。他的呼吸像孩子一样清澈甜美,那些吻也像孩子一样湿漉漉的。他喃喃说着爱她,对她一见钟情,但是喃喃声就像是孩子被母亲哄睡发出的呓语。而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停止思考,也没有被感情冲昏了理智。“你还没说你爱我呢,”他终于呢喃着,松开她,“你得说啊。”
她扭头望向空荡荡的天空,又低头望向黑色的山脊,接着望向更远处两片碧绿的湖泊,湖水正在上涨。她没有意识到他摘去了她的眼镜,但是这片景色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同,她原本就很少关注周遭的事物。
“你得说啊,”他重复着,“你得说你爱我。”
她的言行向来小心谨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开始说,“如果你宽泛地使用这个词语的话,或许是可以这么说。但是我不用这个词语。我没有幻想,我是那种看穿了虚无的人。”
男孩皱起眉头。“你得说啊,我说了,你也得说。”他说。
女孩近乎温柔地看着他。“可怜的宝贝,”她咕哝着,“你就是不能理解啊,”她挽住他的脖子,让他面朝下对着她,“我们都是被诅咒的,”她说,“但是有些人摘掉了眼罩,发现一片虚无。这是一种救赎。”
男孩吃惊的眼神茫然地穿过她的发梢。“好的,”他几乎呜咽着说,“但是你爱不爱我?”
“爱,”她补充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但是我得告诉你。我们之间不能有欺瞒。”她抬起他的头,看着他的眼睛。“我三十岁了,”她说,“我有好几个学位。”
男孩的神情又愤怒又顽固。“我不在乎,”他说,“我不在乎你的一切。我只想知道你爱不爱我?”他抱住她,野蛮地亲吻她,直到她说,“爱,爱。”
“那好,”他放开她,“证明给我看。”
她笑了,做梦般地看着外面变幻的景色。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勾引他,便已经勾引了他。“怎么证明?”她问,觉得不能让他那么快就得偿所愿。
他靠过去,把嘴唇凑在她的耳边。“给我看看你装木腿的地方。”他呢喃。
女孩短促地轻叫一声,脸上立刻失去了血色。吓到她的不是这个猥琐的提议。孩提时,她有时会产生屈辱感,但教育抹除了最后一丝痕迹,如同一位优秀的外科医生切除了肿瘤;就像她不相信他的《圣经》一样,她对他的要求并不感觉羞辱。但是她对那条腿很敏感,仿佛孔雀对自己的尾巴一样。除了她自己,没人碰过。私底下,她像别人照看自己的灵魂一样照看它,几乎不敢多看一眼。“不行。”她说。
“我知道,”他低声说着坐起来,“你只是在耍我玩。”
“不是,不是!”她叫着,“它装在膝盖上,只是装在膝盖上而已。你为什么想看?”
男孩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因为,”他说,“它让你变得与众不同。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她坐着看着他。不管是她的脸,还是她冰蓝色的圆眼睛,都没有流露出任何被打动的痕迹;但是她感觉到心脏停止了跳动,只剩下头脑来传输血液。她感到这是她生命中第一次面对真正的天真。这个男孩有一种超越智慧的本能,触碰到了她的本质。过了一会儿,她用沙哑尖利的声音说:“好吧。”像是彻底对他投降。像是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又奇迹般地从他那里再次获得。
他非常轻柔地卷起她的宽松裤。穿着白袜和棕色平底鞋的假腿裹在帆布一样厚的布料里,上面有一个丑陋的关节和残肢相连。男孩看到它的时候,脸上和声音里都充满敬意。他说:“告诉我它是怎么摘下来和装上去的。”
她为他摘下假腿,又装了回去,接着他自己又摘了一次,举止轻柔,像是握着一只真腿。“看!”他像孩子般雀跃地说,“现在我也会了!”
“装回去吧。”她说。她想着她可以和他私奔,每天晚上他都能为她摘下假腿,第二天早晨再装回去。“装回去吧。”她说。
“还不行。”他咕哝着,让它立在她够不到的地方。“在那儿放一会儿。你现在有我。”
她警告地轻叫一声,但是他把她推倒,再次亲吻了她。没有了腿,她感到自己完全依赖着他。她的大脑仿佛停止了思考,开始运作起其他不太擅长的功能。她的脸上不断呈现出各种表情。男孩的眼睛像钢钉一样,不时瞥向身后立着的假腿。她终于推开他说:“把腿给我装回去。”
“等等。”他说。他靠向另一边,把箱子拉过来打开。箱子的内衬上有淡蓝色的圆点,里面只有两本《圣经》。他拿出一本,翻开。里面是空的,藏着一小瓶威士忌、一盒纸牌和一个上面印着字的蓝盒子。他把这些东西在她跟前一字排开,每个之间的间隔相等,像是在女神的神龛前摆放祭祀品。他把蓝盒子放在她手里。本产品仅用于预防疾病,她念完赶紧丢开。男孩拧开酒瓶的盖子。他笑着停下来,指着那叠纸牌。那不是普通的纸牌,每张后面都有淫秽的图画。“喝一口吧。”他先把瓶子递给她。他把瓶子塞到她跟前,她像被催眠了一样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