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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事情的经过,比尔。

这一分钟我是一个正常的孩子,用自己的头脑思考,可下一分钟我就变成了您漫画中的“卡尔文”,用他的头脑来思考。我努力地想搞清楚,但如果你的脑子就是问题所在的话,你又怎么能用脑子想清楚事情呢?

我只是不断地想我的名字叫卡尔文,还有为什么会有只老虎,在我的房间角落里,发出呼噜声。我反反复复地想,直到我突然觉得或许有些神奇非凡的东西,正在这里发生。或许漫画中的人物卡尔文,对太多人来说都太真实,《卡尔文与霍布斯》最后一本漫画出版的那天,人们同时都感受到了爱与悲伤,就好像一个亲人离去一样。而我正是那天出生的,我张大嘴巴,吸了第一口气,就把卡尔文的灵魂吸进了我的身体。

我没有病,我只是被卡尔文的灵魂附了身!两个“卡尔文”在我的头脑中纠缠,就好像把所有的碎片拼在了一起,这样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当然,人们很可能不会相信我。但是,任何时候在这宇宙中发生的神奇事情,都应该引起我们的注意,难道不是吗?当一些事情让人难以置信时,或许是因为宇宙正在一点一点地发生改变。这也正说明,你远远没搞懂我的意思。这还说明,我也很有幽默感。

比尔,我正躺在床上思考着,妈妈就走了进来,看样子,她忘了化妆和梳头发。我知道她看起来一团糟,是因为她担心我。爸爸就站在妈妈身后,面容紧绷,有点惊慌失措,就和他缴税时的神情一样。

妈妈:嗨,卡尔文。

我:嗨,妈妈。嗨,爸爸。

爸爸:儿子。

妈妈:我爱你,卡尔文。

她在对话之初就说她爱我,要知道这又不是我的生日或其他什么节日。妈妈并不是那种轻易流露感情的人,所以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情况非常糟。

妈妈坐在我的床边,爸爸一言不发,只是对我微笑,抚弄我的头发。

我:爸爸你别难过,你是个好爸爸,虽然有时我不是很喜欢你,可你是一个别致的、有个性的父亲。

他弯下身子,用他的额头蹭了蹭我的头顶。

爸爸:我的乖儿子。

我:要是你没那么严格的话,要是每年你把我要的圣诞礼物都给了我的话,你就离“好爸爸”更近一些了。

爸爸:这些都是我原本应该要做的。

我:还有电视,如果你让我多看点儿电视的话!

爸爸点了点头。

我:还有,让我在一个合理的时间洗澡、睡觉,别让我六岁时嚼烟草,我一直认为那样我会崩溃;噢,我差点儿忘了,你从来没给我建过滑雪缆车——从根本上讲,这全部都是你们的错。

爸爸:是的,全部都是。

他说话的声音缓慢而又柔和。

我:不过,你要知道,虽然你受欢迎度不高,但这并不意味着你没有忠实的粉丝,也不意味着没有人很爱你。

一个穿着便服(牛仔裤和高尔夫球衫)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你好,卡尔文,我是费尔本医生。

我:嗬,你是医生?你的学位证书在哪儿?

医生:我将我的学位证书裱在了我办公室的墙上,你想去看看吗?

我:我听说这些证书可以造假的。

费尔本医生笑了笑,他高大威猛,看样子世界上的女人,可能都想和他这种人约会。他问我父母是否可以单独和我聊一聊。于是我父母就离开了,然后医生问我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儿。很快我就向他交代了有关“霍布斯”“课题作业”以及“宇航员斯毕夫”的一切。我向他吐露了我全部的私事儿,但他给我的反应却是:“你很可能患上了不良适应性白日梦病,并且幻听意味着你可能有更严重的其他疾病。”

我决定要保持礼貌。

我:我会考虑你的意见的,但医生你应该知道,我曾经也想学神经系统科学,我了解大脑,我可能甚至还有些头脑。

医生:我当然相信你是个有头脑的人,让我们把你的父母请回来吧。

他问了我爸妈关于他们父母以及兄弟姐妹的问题,还有我有没有吸食过毒品,以及他们有没有发现这个那个的,然后他说他怀疑我是精神分裂症发作,但他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以方便确诊。

妈妈边听医生说边点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医生只是说我的手指倒刺有点严重而已,但爸爸看起来却是一副想揍医生的表情。

医生向我爸妈解释关于大脑的一切,告诉他们精神分裂症是一类精神疾病,以及它是怎样容易和其他精神疾病混为一谈的,还有它的症状是怎样从轻微到完全致残的。每次他说精神分裂症这个词时,我都感觉好像有针在刺我的眼睛,而霍布斯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坐着打哈欠,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