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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母阴沉的脸上显得更加不快,开始抱怨说,由于园子和黑渊家的关系非同一般,因而殃及到养母,看来,她为根利子到贵族女校当教员的活动也引起了很大的风波。园子觉得养母一开始认为自己去黑渊家收入多,很高兴,爽快地允许她去黑渊家,到现在又这样不负责任地抱怨,真是太薄情了,一时间眼睛湿润了,不过,当她想到养母长期独身过着不美满的生活,饱受苦恼,又受着金钱的支配,于是觉得养母十分可怜。园子亲切地告诉养母,黑渊家财产的三分之一已经由自己继承,自己承蒙老人生前的好意及遵照他的遗言,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也将长住在黑渊家为照顾孤儿尽力。养母听了,露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好像感到讨厌,但是对黑渊家的怨言没有了。园子进一步细说了自己对黑渊家的决心后,便辞别了养母,又去拜访笹村,还是没有见到他,她徒劳地返回黑渊家。
从这天夜晚起,园子觉得周身的疲劳越来越加剧了,其精神也好像因极度的悲痛而疲惫不堪,她想,无论再有什么迫害和失望加到身上,自己也一定会无动于衷的吧。所有的感情都和身体一样衰竭了,她常常做梦,变得异常迟钝,恰似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瞬间空气显得格外沉闷一样,平素易于激动的园子,变得很不正常,令人担心她不久会不会发生可怕的精神失常。富子因为不知道园子深藏心底的秘密,觉得她的情况怎么看也异常,于是认为这归根结底是社会上因自己家的事对她说三道四而造成的,十分怜悯她。同时,富子又想坚决按老人遗言所说,让园子成为她们家的一员,成为秀男的母亲,所以她不回向岛,经常来到园子的身边,照例用过激的言辞咒骂社会上的一切,或者用细柔的语调恳求园子帮忙。每次谈到最后,富子总要说,社会把我的一家说成地狱、深渊和魔窟,但是,我的家已经建成了一个美丽、自由的乐园,这是那个像现在这样爱好罪恶并乐意惩罚罪恶的、轻薄而残忍的社会绝对窥测不到的,我真想把这些说给世上有罪的人和遭到排斥的人听听。
园子精神上的迟滞随着富子的疾呼而慢慢地复苏了,她意识到自己现在几乎接受了一个沉重的宣告,但接下来是否能实现呢!忽然发生异变,刮起可怖的暴风,有时,园子真想像富子一样过过无赖的生活,竭力表示对社会的反抗,有时又想用继承的遗产办一个震惊社会的事业,思来想去,最终没有一个方案能使自己的心灵得到满足,于是又想,还是干脆自我堕落到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地步,运用黄金的魔力,破坏社会道德,扰乱社会风纪,从而取得一种快感吧。犹如一个发着高烧的人一样,园子的脑海中产生了各种幻想。这么一来,她的眼神常常变化,还做出了诸如猥亵地辱骂女佣等以前从未有过的举动,没过多久,她那温顺谦逊的性格竟变得异常任性、薄情,更严重的是变得爱好残酷了。然而,到了九月即将开学的两三天前,园子又突然一变,这回变得柔弱得出奇,莫名其妙地淌眼泪,陷入了一种忧郁症的状态。富子大惊,一再劝她去就医,可是,她好像非常害怕医生触摸,怎么也不肯答应。富子若是能清楚详细地了解园子在暑假之前那么漂亮是因为沉醉在热恋的美梦中、赢得了压倒全校的名声,以及后来碰到的种种遭遇,那么一定不会对她这种一目了然的精神病变的缘由感到奇怪了。可是,从守口如瓶的审慎的园子那儿,什么也问不出来,富子感到束手无策,整天守在她身旁,除此之外,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