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窥视(第2/3页)
有了警长、大主教以及华盛顿大学校长作为顾问团成员——其中的每一位都以自己的方式相信着医学——马斯特斯终于可以放心地把妓女作为自己实验的研究对象了。
就和其他美国城市一样,在圣路易斯,妓女一直被描绘为一种堕落女人的形象,是社会罪恶长存不灭的根源所在。而她们的那些男顾客则是色诱之下的受害者——从来都不是他们自愿的,他们都是不知不觉地染上梅毒、结核以及其他性病,然后再带回家传染给自己的家人。圣路易斯市卫生部门1895年的年度报告就如实地反映了这一普遍观念:“对于那些因为爱欲冲动而失去宝贵贞操的少女,也许尚会有人同情;但对于那些为了金钱把自己的肉体卖给每个光顾者的女人,还能有什么借口和辩解可寻呢?这种恶习自古以来就一直存在,是不可救药的普遍罪孽,我们只能承受,但同时也应该尽可能想办法减轻这种罪孽。”
20世纪50年代,圣路易斯的医生大多都不会考虑接触妓女这件事。然而街头与青楼里的妓女,以及渴求性爱的无名氏男性很快成为了马斯特斯的实验研究对象。研究的最初20个月里,他在圣路易斯和其他几个城市一共访问了118位妓女和27位嫖客,仔细记录了他们的性爱过程以及既往疾病史。马斯特斯本人说他从没有花钱让他们配合,但他的助手说妓女因为参与研究曾得到过相应的报酬。从这组研究对象中,马斯特斯挑选了8位女性和3位男性进行进一步的“解剖与生理研究”——观察不同的性爱方式。尽管身为顶尖医学院的高年教师,马斯特斯却意识到,自己对于男女交配的复杂性是多么的无知。他们街头式的智慧和坦率与那些在门诊接受盆腔检查的中上阶层的拘谨和焦虑截然不同。由刑警队招来的这些性服务者,对于如何唤醒男人软趴趴的阴茎,或者挑逗一个干燥的阴道简直是得心应手;他们也知道如何相互配合,一起达到高潮。“他们描述了许多提升以及控制性爱气氛的方法,展示了无数不同的刺激技巧。”马斯特斯写道。在他研究的摸索阶段,在这群“实验研究对象”的帮助之下,他终于搞懂了应当如何记录性爱最基本的解剖方面的资料。
凭借着警察部门的撑腰,马斯特斯与掌控圣路易斯地区职业妓女人群的3个男人见了面。这些妓院老板最终相信了马斯特斯,不再认为他是法律部门的刺探,而是一名打算前来学习取经的大学教授。妓女谈论顾客以及自己经验时的坦诚让马斯特斯着实吃了一惊。他注意到,在她们中间,许多人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和不同的人发生性关系,报酬通常是一场电影或者某个社交聚会”。由于南方男人很少会戴避孕套,女用避孕套成为了最常用的避孕方式,有相当多的女人会选择佩戴它。然而当马斯特斯访问男妓时,他感到他们很多时候都在撒谎,特别是问及有关“性交频率以及性功能”相关的问题时。和女妓不同,这些男人都号称自己拥有超乎想象的出色性能力。一旦马斯特斯感到男妓的说法“只是幻想,而非事实”,他就会将其从研究队列中剔除。无论如何,这些访谈让马斯特斯掌握了比自己预想之中更为深入的细节。他解释说:“对于许多性交方式我都缺乏了解,通常我会依据我在他们面前明显的无知决定我需要问的问题。”
在妓院里,马斯特斯得以近距离地直接观察有偿性服务的世界,这种观察是任何访谈都无法取代的。起初,刑警队捐献了一些在突击检查中收集来的色情电影,其中的性爱场面虽然绘声绘色却十分乏味。马斯特斯解释说他需要“观察性功能,从而可以让研究尽可能地具有客观性”。马斯特斯靠着自己无比的真诚以及支持者的权势终于说服了妓院老板以及妓女答应了这个请求,而没有把他当作性变态来拒绝。
马斯特斯躲在隐蔽的地方记录着妓女的叫床,并观察着男方的反应。在妓女的屋内,他透过窥视孔或者双向玻璃镜进行观察,这些都是偷窥狂为了偷窥其他男女做爱过程有意且神不知鬼不觉地安装的,或者是妓院老鸨和老板用来监视那些粗暴顾客的。“我一直很感兴趣为什么妓女会以她的那种方式去靠近目标男性,”他解释说,如同人类学家问及一个未知的遥远文明一样。他注意到,有些妓女会“明显地表现出一种冷漠”,而另外一些则会“努力挑逗、鼓励并取悦某部分客人”。初步接触之后,妓女总会问顾客同一个问题——“你是哪里人?”马斯特斯后来了解到,这个问题绝非是出于友好——如果顾客回答说自己是本地人,那么这些妓女就会卖力取悦他,争取能把他变为自己的回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