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奥斯维辛—比克瑙集中营(第18/128页)

想到这里她害羞地笑了。

这是她的初吻,虽然只是轻轻一吻,但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或许也是因为这是她爱情画卷上的第一笔。她清楚地记得那天下午她非常开心,居然可以在战争的沙漠中萌芽出欢乐。大人们寻找快乐但永远都找不到,相反地,对于孩子们来说,幸福就来自于他们的手心。

她现在觉得自己是一个女人,而且不允许别人把她当小女孩对待,所以她是不会辞去图书管理员的工作的。她会继续下去,因为这是她必须做的,这也是弗雷迪告诉她的:嚼烂恐惧并把它吞下去,如果一直这样做,你的恐惧就是你勇敢的动力。不,她不会放弃图书馆不管的。

坚决不退让……

她不会让他们的想法得逞的,既不让那些居心不良的老娘们看好戏,也不让险恶的门格勒上尉看到他所期望的一切。如果他想把她一劈两半要了她的命,那么来吧。

她自豪地想到这些以后,在黑暗的营房中睁开眼睛,内心强烈的火焰变成了油灯的小火苗。营房里到处都是咳嗽声、呼噜声、垂死之人的呻吟声。可能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让她感到不安的不是那些老囚犯跟她说的话,或许可能是图尔诺夫斯卡夫人,或许可能是另外其他人。实际上她最担心的是弗雷迪·赫希如何看她。

几天前她听说有一群大人们成立了一个运动队,每天下午在营房周围跑步锻炼。不论刮风下雨、冷或是热,弗雷迪总是第一个跑在他们前面。

“最坚强的运动员不是第一个到达终点的运动员,只能说他是最快的远动员。最坚强的运动员是那些跌倒之后站起来继续前行的运动员,是那些身体感到疼痛但没有停下来的运动员,是那些距离终点很远但没有放弃的运动员。当一位跑步运动员到达终点,即使是最后一个,他也是运动场上的赢家。有时,虽然你想成为跑得最快的那个,但很明显你做不到,可能是因为你没有大长腿或者你的肺活量不足。但是你可以选择做最坚强的那个。这一切都取决于你自己,你的意志和你的努力。我不会要求你们成为最快的那个,我只要求你们成为最坚强的那个。”

她可以确定的是,如果弗雷迪跟她说让她放弃图书馆,应该会用一些很温暖的词汇非常礼貌地跟她说,甚至还会安慰她……但是她不知道她能否承受得住他那失望的目光。蒂塔认为弗雷迪是一个坚不可摧的男人,就像是犹太传说中势不可挡的魔像一样,终有一天会拯救大家。

弗雷迪·赫希……

默念他的名字会让她在黑暗中增加勇气。

在她脑海保留的画面中,有一幅是两年前在布拉格郊外斯特拉尼卡的田野里,由于城市的严格规定,犹太人可以在那里呼吸空气。而哈黑波尔的体育设施也在那里。

那个画面是在夏季某个非常炎热的一天,因为很多捷克人都光着膀子。画面中可以看到,在小孩和年轻人常去的地方有三个人。一个戴着眼镜、只穿一条白色短裤的十二三岁的男孩;中间一位是优雅地穿着衬衣、西装、打着条纹领带、鞠着躬、并化妆成博尔吉尼的魔术师;旁边一位是脚蹬拖鞋、只穿了一条短裤的年轻人,身体虽然很瘦但很健壮。她那天才知道那个男人名叫弗雷迪·赫希,并负责领导斯特拉尼卡的青年人活动。戴眼镜的男孩抓着绳子的一端,魔术师抓着中间,弗雷迪抓着另一端。蒂塔清楚地记得弗雷迪的姿势:一只手非常妖媚地插在腰间,另一只手抓着绳子的末端,而且带着怪异的笑容看着魔术师。

她觉得那位体育老师和青年人导师很帅,但她觉得应该是其他的更吸引她,不仅仅只是他那精致的五官和他那运动员的体型,而且也包括他那双手所做的每一个优雅的动作,准确的措词,注视听他说话的人的眼睛,甚至边走边看着在场的所有人。他那坚定地表情带有一种威武的感觉,但同时又拥有古典舞的和谐。他讲话的方式很坚决,可以非常引人入胜跟大家解释如何徒步走到戈兰高地,他让大家觉得作为犹太人很自豪,很难让大家拒绝成为他团队的一员。不同于犹太人教士的是,他讲话热情洋溢,而且很少有正统的东西。也许是因为他的身体素质大于他的宗教信仰,感觉就像是一位陆军上校在给他的青年军队训话似的,他的话震撼了这个有梦想的军队。

节目开始之后,勇敢的博尔吉尼试图用他小小的魔术手法来抵抗战争的破坏:衣袖下的彩色手绢冲着枪口,梅花A对抗战斗轰炸机。最不可思议的就是,就在大家被魔术深深吸引的瞬间,魔术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