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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送车就停靠在监舍外,看守们把佐久间搬进车里后上了车。看守长向龟冈举了举手便跳上车,放下了车篷。

龟冈目送着押送车驶出大门远去。

押送车于下午5点50分到达札幌站站内。

往货运列车上装货已经结束,涂成美军专用红色的车厢连接在破旧的黑色货车后部。

佐久间从押送车上下来,由看守部长背着沿着铁轨走去,将他搬进货运车厢内。

看守长命令看守从车厢顶部吊三根法绳,两根吊着提灯,一根绑着手电筒。将它们一点亮,带他们来的站台员便从外面将车厢那厚重的车门哐啷一声关上,将铁扣放下。

佐久间坐在车厢中央的席子上,以此为中心,四名看守部长、看守呈圆形坐下,另外四人每两人一组靠着车门两侧的车壁坐着,看守长站在车门前。

下午6点,远处响起汽笛声,连接器相互碰撞的声响从前方像是冲涌而来的浪头似的传来,货车剧烈地前后晃动一下便启动了。是准时发车。

车轮不断地发出撞击铁轨接口的声音,列车加快了速度。

货车与客车完全不同,摇晃剧烈,看守长颇感意外。他牢牢地抓住把手站立着,但脚下不断地发生着震动,车厢随意地摇晃着。提灯和手电筒都像钟摆似的晃动,物体的影子在摇曳。没有人说话。

在留有光亮的小窗外,夜色渐浓。信号灯的绿光像剧院里用的反光灯似的在车厢内不时地快速掠过。

两个小时后,看守长命令看守换班。从佐久间周围离开的看守们都背靠着边上的车壁,但没有人闭上眼睛。

第三次轮班后没过多久,列车的速度渐渐放缓并停了下来,身体却还在不停地震颤着,能感觉到浑身的肌肉都松垮了。

看守长从小窗向外张望。列车肯定停靠在车站附近,但看不见车站的站牌。远处传来像是在装什么货物的动静。

他注视着坐着的佐久间。佐久间一动不动地望着车厢地板,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令人担忧。

“佐久间,我想和你说说话。在一起旅行也是一种缘分。给你说说我的老家。”看守长温和地说道,谈起了自己在东北的荒野村落里度过的少年时代和父母、兄弟、妻子。

佐久间端坐着默默地听着,继而低声说起幼年时与父亲生离死别、母亲再婚等。

佐久间追溯着遥远的记忆。看守长看见他的眼睛里浮现出平静的目光。他的脸上已经看不见要闹事之类的凶险的表情。

不久,列车启动,加快了速度。凉飕飕的夜风从四面车壁上开着的气孔里钻进来。

过了有一个小时,远处传来刺耳的刹车声,连接器相互撞击的声音离得很近,车厢前后剧烈地晃动一下便静止不动了。坐着的人都用手撑着地板支撑着身体,也有人向侧面倒下。

车厢里一片漆黑。提灯和手电筒的光都灭了。

看守长顿时有一种佐久间会逃跑的预感。

“灯!快点蜡烛!”他嚷道。

传来看守们手忙脚乱的骚动,划火柴的光亮了几次,点燃了蜡烛。

看守长借着光亮看到佐久间坐着的身影。

提灯和手电筒绑在从车厢顶部垂吊着的法绳上,因紧急停车的震动而剧烈晃动着无法使用。提灯裂开,手电筒灯泡的灯丝全都断了。剩下的灯火就只有蜡烛。

看守部长用铁丝做了个蜡烛架,把蜡烛竖起来。

不久之后,列车开始行驶。不知为何紧急停车,列车像是要把失去的时间追回来似的加速行驶着。货车的震动也加剧了。

蜡烛被小窗外刮来的风吹灭,立即划着火柴点亮。用手掌护着灯火却再次被风吹灭,于是看守长让看守脱去上衣,用衣服护着灯火。

“夜已经深了,你还是睡一会儿吧。”负责监视的年轻看守部长对佐久间说道。

“押解途中睡不着啊!从小菅转到网走去时,我也没有睡。”佐久间面无表情地答道。

看守部长没有搭腔。佐久间也没有想要睡觉的模样,眼睛炯炯有神。从札幌站出发以来,佐久间一直在坚硬的地板上忍受着列车的震动,始终没有乱了端坐的姿势。面对佐久间的坚持,看守部长再次领教了他那顽强的意志力。

嵌进车门小窗里的夜色渐渐淡薄,天空开始带着蓝色。车厢内微微透亮,蜡烛被吹灭了。轮班休息的看守们靠在车壁边,剧烈的震动令他们一刻也没有闭上过眼睛,佐久间也醒着。

列车放慢了速度,连续传来车轮碾过铁轨接缝处的声响,列车停了下来。一看时间,早上6点。从窗口能够看到长万部站的站牌。

看守长知道列车在长万部预定要停靠近一个小时,于是命令吃早饭。

分发盒饭包。掺杂大豆的饭团加两片泽庵咸萝卜(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