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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作为佐久间的劳动场所,伙房也具有令人满意的条件。和许多人一起劳动的工厂不同,伙房是个劳动人数不多、有三十来人的地方,佐久间也很少因人际关系和其他人产生摩擦。另外,在伙房内的碾米所劳动要搬米袋,是重体力活,很适合体力格外强壮的佐久间。

铃江暗暗下决心让佐久间去碾米所干活,同时也觉得需要加强伙房的监控态势。以前是一名看守负责监管,他决定再加派优秀的看守部长塚本。就是说增加一个人,提前先让塚本担任伙房的负责人,不让佐久间察觉这个戒备措施是针对他的。

一个月后,铃江告诉管理人员让佐久间出牢房劳动,并请求得到大家的协助。他把佐久间喊到管理部部长办公室。

“你入监以来已经有一年半,服刑成绩也很好。因此我和狱卒商量,最后决定让你去伙房的碾米所劳动。早晨起得很早,结束时间很晚,会很辛苦,想让你从明天起去劳动。行吗?”铃江用若无其事的口吻说道。

佐久间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神情恍惚地望着铃江。他也深知伙房作为犯人的劳动场所具有什么样的特点,知道那个地方与自己完全没有缘分。他像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似的微微张大着嘴,呆呆地站立着说不出话来。

“行吗?”铃江叮问道。

佐久间默默地点点头,深深地鞠了一躬。抬起头时,他的眼睛里浮现出呆滞的目光。

佐久间跟随看守离开房间。他的脚步有几分蹒跚。

第二天一早,佐久间去碾米所劳动了。那天夜里很晚,看守部长塚本打电话到铃江的机关宿舍做汇报。

他说,早晨伙房里的人看见佐久间来劳动都目瞪口呆,佐久间腼腆得不知所措,可是佐久间搬运米袋时双手一手提一袋,令周围的人张口结舌,他一刻不停地干到夜里,然后回单人牢房了。

铃江知道自己采取的措施看来没有错。

后来塚本继续报告说,佐久间对干活的顺序花了一番心思,提高了效率。铃江也察看了佐久间的劳动状态,但他有意识地避开了,没有走近伙房。

过了有一个月,铃江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走进伙房。佐久间在用铲子将麦子掬到桶里。

“干劲很足啊!”

铃江一打招呼,佐久间回过头来。

铃江感觉到他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浮现出亲睦的表情,皮肤也有了光泽,面颊松缓,那是灿烂的笑容。

原本凝聚着阴沉目光的斜视眼睛里也闪烁着光芒。铃江见状不由得眼睛湿润了。他心想,自己的监管方针确实结出了果实。他甚至在想,佐久间恐怕再也不会逃跑了。

铃江转过身去,离开了碾米所。

过了年,生活必需品的统制快速解除,开始允许自由买卖。同时新兴宗教接二连三地出现,色情出版物、展览品等充斥街头巷尾。受到压抑的东西一时间有着决堤失控的气势,犯罪事件也不断发生,它带着反映时代形态的多样性色彩。

6月下旬,朝鲜战争爆发,它给铃江的境况带来了一个变化。

前年的1948年12月下旬,东京法院对七名A级战犯进行处刑以后,盟军总司令部对战犯的管理开始放松,实行假释。接着在朝鲜战争开始的同时,那种倾向出现加快的势头,这只能体现了美国想把日本当作友好国家对待的强烈愿望。

随着战争的爆发,配属巢鸭监狱的美国官兵被大量派往战场,因此盟军总司令部设想将巢鸭监狱移交给日本方面管理,并向法务府发出指令,要将所长以下三百八十九名日本人看守派往巢鸭监狱。

总司令部和法务府之间经过反复协商,任命铃江圭三郎为巢鸭监狱日本国方面第一任所长,兼任府中刑务所所长,8月23日,在府中刑务所讲堂举行了任命仪式。

这次兼任出乎铃江的预料,铃江每天忙得应接不暇。他在巢鸭监狱继续改善服刑人员的待遇,同时又煞费苦心地调整与盟军方面的所长戴维斯上校之间的分歧,自然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巢鸭监狱里,府中刑务所那边只是每周去一两次。

他惦记着佐久间,每次去刑务所都要审阅有关佐久间的报告,去伙房远远地看着佐久间双手提着米袋搬运的身影,有时也会走上前打个招呼。佐久间一副明亮的眼神,与其他犯人们也已经完全融合了。

铃江利用上午、下午、午饭后的休息时间,以各工厂为单位建立体育联赛式的比赛体系,并在春、秋两季公布比赛成绩决定排位。项目有软式棒球、垒球、网球、台球、相扑等,设法让所有人都能参与。

在相扑项目里,佐久间作为伙房的代表参加比赛。他体力超群,成了狱内引人关注的目标,但他的竞技技巧不如体力那么出众,在联赛中获得的白星(4)只比别人稍稍领先,与曾在相扑高手手下训练过的犯人比赛中一次也没有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