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但是,至于他们四个都是处子,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他们对彼此,对他人所撒的弥天谎言是那么的复杂,以至于他们当着演员的面坦白时,与其说是让演员,倒不如说是让他们自己大吃了一惊。有关爱的这门学科,他们所掌握的知识是如此的丰富和准确无误!同龄人中的每个人都——并非没有缘由地——试图夸耀自己,夸耀他们已经获得的爱的经验。关于爱和女人们,他们不厌其烦地侃侃而谈,娓娓道来,以至于他们现在的坦白,让人听上去是那么不真实。他们也知道他们都有自慰的行为,特别是贝拉,完全不用怀疑他经常自慰,因为他自己也从不否认。

演员的鼓泡眼快速地在眼皮后面转动。“你也没有过吗?”他开心地转向阿贝尔,阿贝尔咬着嘴唇,否认地摇头。“啊!”他转向迪波尔,“那么,迪波尔,你也没有过?从来没有过?一次也没有过?……”迪波尔涨红了脸微微地点头,表示他也从来没有。“贝拉!你呢,你有很长一段时间塞钱给去年还在剧团里的那个女演员!你自己说!”演员喘着气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停地搓着手。“那么你呢,埃尔诺?……”埃尔诺取下了眼镜,每当陷入困境他就会摘下眼镜。“没有。”他含糊地回答。演员变得严肃起来。

“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他犹豫地说。

他走向房间的角落,双手交叠地背在身后,之后他明显地振奋起来。他一边低语,一边来回地踱步,不再理会他们。“处子!”他说,然后把双臂举向天空。“你们没有在撒谎吗?”他怀疑地转向他们。“不,不,你们怎么会说谎呢。”他自我安慰道。“那么……太神奇了,真是太神奇了,我的朋友们!”他喊了出来,“你几岁了?刚满了几岁?……我的好孩子!那么你?快到十八岁吗?噢,我的小羊羔。我亲爱的小天使们!”他张开双臂,高声笑起来。

“请你们千万不要认为,”他担心地说,“我是想笑话你们。这是多么美好,你们还不曾知道这个罪……你们还不知道,这是多么严重的事。你们有自己的守护天使。要是我也能有个守护天使,”他放下手臂,变得悲伤,“很遗憾我从未有过。”

阿贝尔站了起来。

“我发誓,”他说,举起了两根手指,“我发誓,我永远不曾有女孩子!”

“永远?”贝拉问,“那么以后呢?”

“我发誓。”他们说。迪波尔红着脸,确定地、大声地说。埃尔诺低下头,好像是面对堕落的诱惑不敢再一次地考验自己的道德底线。

他们用目光审视彼此,然后开始互相盘问起那些久远的、令人困扰的、夸张的谎言。贝拉撒谎说自己有一个孩子,每半年他会去看望一次。他们曾如数家珍地谈论妓院,好像每天都是那里的座上宾。然而,现在才真相大白,除了迪波尔是唯一的一个,但他也只是胆怯地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其他所有人根本就没敢踏过那点着红灯的房子的门槛。

“我当时上二年级,”迪波尔用略带歌唱、有一点梦幻的语调说,“有一天早上,在我们当时居住的那座城市里,我绕道经过那栋房子。我清楚地知道这是一座什么样的房子,知道什么人住在里面,也知道人们为了什么来到这里……我知道里面住的是姑娘们,我相信我甚至还从谁那儿听说了价格。我往那个方向走,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既没有感觉很糟糕,也没有感觉很快乐,仅仅是会往那边扭头看一眼。我还背着书包,里面装满了书。那一天,当我走过那里,早上七点半的时候,一个年轻人从房子里走了出来。他戴着帽子,脖颈处衬衫敞开着,他关上门,铃铛叮当地响起来,然后他在门口停住,抬起一只脚蹬在台阶上,开始悠闲地系鞋带。他没有左右张望,也不受任何人的打扰,他就那样悠闲地系着鞋带,好像是在自己家里,就坐在自己的床上。这也并没什么特别的,我也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从哪里出来,我也大概知道他在里面干了些什么。他刚才跟姑娘们在一起。我当时还不能准确地知道,他和姑娘们都做了些什么,但是我猜一定是那些成年人在我们面前撒谎、保密的事情。只有勤务兵们几乎什么都会说。最令人震惊的——以至于我必须要停下来,用背着的书包抵在房子的外墙上——并不是这个年轻人曾待在姑娘们那里,而是他在屋里脱掉了鞋……他做了什么,是不是做的都是需要脱掉鞋子的事?对此我真的一无所知。也许正因如此……就因为这个,我至今没敢真的去找一个姑娘。有一次我都已经走到那栋房子的门口,一只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这时候,那个在街上系鞋带的年轻人跳进了我的脑海。这太傻了,和一个女孩睡觉,他还脱了他的鞋。但是我呢……你们尽管笑我吧,对我来说这真是糟糕透了,好像他是杀掉了那个姑娘,或是他在里面做了完全不能理解、不能猜测、可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