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2/3页)

他在几个小丫鬟的窃笑中将那花篮重重地摔在桌子上,没好气地道:"你要的残花败柳."此时门内侍女环绕,门外风光正好,但他们一条一寸半长的小伤口养了三个月的大师兄居然没在玩乐,只见他放琴的小桌案上此时摆着一个长长的木条,他正手握刻刀,凝神于掌下符咒.

被程潜一踹门,严争鸣手下的线条顿时崩断了一角,刻刀在手指上戳出了一粒血珠.

严争鸣先是皱眉,发现踹门的人是程潜,又笑了------为了这一滴血的"重伤",程潜当日不光白天被他差遣着当了一把采花贼,晚上还忍受着大师兄的挑三拣四,亲自动手将那些莫名其妙的花枝插进了花瓶里.

第二天,讲经堂开了.

所谓"讲经堂",其实就是个山坡,闹哄哄的,放眼望去,男女老幼什么奇形怪状的人都有,有站着的,有坐着的,有干脆上树的,简直没个地方下脚.

好在扶摇派众人在李筠的耳提面命下提前到了,找了个靠前又不起眼的小角落,事先安顿了下来.

四处都是喧闹的散修,大多修为不高,远没到辟谷而不沾尘土的程度,有个别人常年流浪在外、生活十分不讲究,浑身上下除了那点骨肉就是泥,飘香十里不在话下.还有人随身带着稀奇古怪的灵宠,什么狗鸟狐狸之类的也就算了,还有一只肥硕的大灰耗子在人群中穿梭赶路,好不恶心.

这样的风水宝地,连程潜都忍不住皱眉,何况他们洁癖成性的大师兄.

但严争鸣却一声没吭------他没话说,是他自己决定留下的,难道还能当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吗?

严争鸣摆摆手,拒绝了道童给他的坐垫,双目放空了望向远方,心里是一腔无法言说的落寞.

他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扶摇山的传道堂,那有亭台小院,有香烟袅袅,有道童安安静静地递来糕点和冷热正好的茶水,他们却不知珍惜,成日里比着赛地捣乱,他自己每每睡得人事不知,一睁眼总是日上三竿,李筠就会摆弄他那一堆恶心兮兮的爬虫,韩渊总在偷吃,只有程潜一个人强撑着睡意,听师父念经......到现在,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哎,小师兄,怎么了?"韩渊一出声拉回了严争鸣陷入回忆的思绪.

严争鸣偏头一看,感觉程潜都已经快要歪到李筠身上了,他的脸色不像没睡好,简直像是大病了一场,连嘴唇都是灰白的.

程潜半眯着眼摇摇头,不知道是没力气还是不愿意多说,没吭声.

严争鸣吃了一惊,上一次见程潜这样的脸色,还是那小子头回摸符咒,没轻没重把自己弄脱力的时候.

"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严争鸣伸手在他眼下青黑处点了点,"做贼么?"李筠骤然想起头天他和程潜的对话,转头逼问道:"我今天早晨临走之前去看过小师妹,正看见她在屋里哭,怎么回事?"水坑哭起来是要震塌房子的,因此她稍微懂了点事后,就一般不在屋里哭,偶尔哭一嗓子,房子一震动,她基本也就闭嘴了.

半死不活的程潜终于给了他一点回应:"房子没事?""你又干这种事,"李筠怒道,一把拎起了程潜的领子,"你又私自动手刻符咒,不要命了么?""嘘------"韩渊拉了李筠一把,只见闹哄哄的山坡忽然安静了下来,那讲经堂的正中突然有一人从天而降,山坡上野花好像集体收到了天降甘露一样,比着赛地盛开了.

而高台上那人正是那周涵正.

周涵正拿着他那那三思扇,拢袖冲四方倨傲的抱了个拳:"让诸位久等."严争鸣先抬手将程潜拢了过来,继而又无奈地低声对李筠和韩渊道:"居然是他,早知道今天我都不来......都听好了,我们今天早来早走,别招人眼,听到没有?"李筠没出声,一张白脸更白了些,韩渊咬了咬牙,脸上都是郁愤之色.

严争鸣假装没看见师弟们的反应,感觉程潜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气息都那么微弱.

他虽然没有明着问,但李筠的只言片语也够让他知道了,为了遮掩水坑身上的妖气,程潜必定是又干了什么玩命的事.

"唉,真不省心."严争鸣想道,使劲在程潜拧了一把泄愤.

台上周涵正已经开始侃侃而谈,无外乎什么讲经堂十天开一次,其余时间众弟子回去各自用功之类的话.

"我们青龙岛上不忌弟子互相切磋,只是诸位须得注意分寸,不得伤了和气,真把人伤成个好歹,门规可会好生修理你一番."周涵正说着,意有所指地低头扫了一眼,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乱飘的目光居然准确地找到了扶摇派众人,在严争鸣身上停了片刻,接着,周涵正一笑道,"好,今日我就给诸位讲讲引气入体与蓄气丹田.""回去算了,"严争鸣一耳朵听着,一边心不在焉地想道,"就算不回家,也要回扶摇山去.我们有九层经楼,就算自己摸索,也比在这里夹着尾巴做人强------大不了像师祖一样闭关不见外人,今天就回去收拾行李!"这时,周涵正突然道:"我知道诸位进度不一,这样吧,我找一位弟子随我上来演示."他说着,细长眼睛里带着险恶的目光再一次冲扶摇派的方向来,与严争鸣目光一对,严争鸣几乎有种被毒蛇盯住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