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弃我而去,孰饮我酒,孰听我琴(第4/6页)



  阿珩第一次听到逍遥这样悲伤的惨叫声,虽然飞向了大哥,可耳边一直回荡着逍遥的悲鸣,好似每一声都在质问她,你为什么身负高超的医术,却不肯救重伤的蚩尤?你为什么竟忍心看着蚩尤死去?为什么?

  她的心犹如冰浸火焚,被无数锋利的刀子切割着,身子不自禁地打着寒战。

  少昊几乎哀求看着她,急迫地说:“你一定能救青阳!”

  阿珩紧咬着牙,稳住心神去查探大哥的伤势。等发现大哥的灵体已经溃散,她耳边凄厉的悲鸣声突然消失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心不在痛,身子也不再冷,就好似被逼到悬崖边的人,刚开始很痛苦,可真摔下去后,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了,疼痛反倒感觉不到了,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

  少昊着急地问她,“不要紧,对吗?一定没事,对吗?你一定能救他!”

  阿珩脸色灰白,紧咬着唇,咬得鲜血直流,她也一无所觉,只是用金簪刺着大哥的穴位。

  青阳微笑地看着他们:“很好,你们都在,可惜昌意不在,不过也好,不要让他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我可是无所不能的大哥。”

  少昊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仍旧不甘心地用水灵替青阳疗伤,“别胡说,我们现在就去归墟,一定有办法!我一定能救你!”

  青阳笑着,“我有话和你说。”

  少昊把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青阳的体内,“等你伤好了再说。”

  “我们打了多少年了?”

  “两千多年吧。”

  “两千八百多年了。”青阳咧着嘴笑,“我突然觉得好轻松,不用再和你分出胜负。”

  两千多年后,少昊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个夏日午后,扛着破剑,嚼着草根的少年,走进打铁铺时令他嫉妒不解的笑容。

  少昊突然觉得愤怒异常,失态地对青阳吼道:“我们说好了要先并肩而战,再生死对搏,你为什么要失约?”

  青阳的视线缓缓移向了黄帝,“父王,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想害你?”

  黄帝走近了几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青阳,神情冷漠,讥讽道:“恭喜你,竟然在千军万马前救了我,日后篡位登基时肯定更会顺利。”

  青阳神色凄然,低声说:“父王,我承认我是想害你,我不想昌意和阿珩变成第二个云泽,我甚至已经把毒放入了你的水皿中,可是,最后一刻我下不了手,当天夜里我就潜入了宫殿,把有毒的水换了,毒水已经被我倒掉。”

  黄帝的身子猛地一颤,锐利的视线扫向远处的夷彭,在看着青阳时,眼神不再冷漠。眼中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外人反倒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他声音平平地说:“其实,你替换的水是无毒的,我早就把水换过了。”

  青阳微笑,“我已经明白了。原来那些毒水被我自己喝了,你是让我自尝恶果,决定自己的生死。”

  阿珩听得似懂非懂,少昊却已经完全明白了,青阳喝了阿珩配制的毒药,恰好毒发,所以才没有办法挡住蚩尤的全力一击。

  夷彭高声请示:“父王,现在神农军心大乱,正是进攻的最好时机,是否进攻?”

  黄帝望着脚下的大地,这是他等了几千年的机会,是他奋斗一生的梦想!可是青阳·····

  青阳说:“爹,我没有事,那个毒并不致命。”自从他懂事的那日起,黄帝就把他抱在膝头,给他讲述着自己幼年时的苦难和现在的雄图壮志。这世上,也许再没有一个人比他更懂黄帝的梦想,那是一个伟大的男人终其一生的追求。

  一声“爹”让黄帝的心骤痛,一些遥远模糊的画面闪过,所有的儿子只有青阳和云泽叫他爹爹,那些稚嫩清脆的“爹爹”声是他得到过的最纯粹的父子情。黄帝头盔中的太阳穴剧烈的跳动着,他重重说道:“儿子,活着!”

  青阳含泪而笑,一声“儿子”,父子俩冰释前嫌,好似回到了他小的时候。

  黄帝对阿珩说:“好好照顾你哥哥。”一声长啸,策重明鸟冲向了战场,发出号令,“进攻!”

  “进攻!”

  “进攻!”

  “父王!”阿珩泪眼迷蒙地大叫,希望黄帝能停驻片刻,却只能看到了黄帝一往无前的背影。夷彭冲她冷冷一笑,跟随着黄帝冲向了战场。

  轰隆隆的号角声中,轩辕大军向着神农的军队冲杀过去。轩辕因为土地贫瘠,士兵十分骁勇善战,黄帝有斩杀了炎帝,令轩辕士气大振,在黄帝的驱策下,整个军队化作了虎狼,而神农痛失国君,军心已散,根本无力抵抗轩辕的军队,以至于战场几乎变成了屠宰场。每个轩辕士兵都好似绞碎生命的魔兽,听过之处,留下无数尸体。再悲伤的哭泣,都被轰隆隆的金戈铁马掩盖。天地间,只有“杀”、“杀”、“杀”的嘶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