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薄松穿上外套,挤上人满为患的电梯,停到地下,开车到天力装饰楼下,在停车场转了几圈,和工作人员通话:“停车券在哪里领?”
“薄先生,我们公司没有停车券,一小时十二元,您停在那就可以”,业务员和他通话,“我在一楼等您。”
“你们公司占了好几层楼,连停车券都没有,也太抠了吧”,薄松摇开车窗,看向对面医院,“呵,一小时十二,你们做什么装修,干脆找个人等在停车场,趁机抢钱多好。等着,我停到对面,一会回来。”
对面是妇幼保健院,停车费四元一小时,薄松停好车步行回来,天力装饰一楼门外有个展台,一群人敲锣打鼓砸金蛋,薄松被甩了满头满脸的金花,一路摘一路进门,到一楼时满腹怒火,来回转了几圈,没找到他的业务员,不知道人跑去哪了。
“小王呢”,薄松敲敲前台签到本,“人跑哪去了?”
“您说哪个小王,电话请给我看看”,前台微笑看他,“我来帮您找人。”
薄松给她电话,她在通讯录上对比一番:“先生,联系您的是我们的电销人员,他能力不足,没法接待客户,我给您找个设计师吧。”
没等薄松回答,她挥手叫人过来,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走来,对薄松做个“请”的手势:“请问是薄先生吗?我叫王军,是这里的家装设计师,请和我过来。”
两人登上电梯往楼上走,窄小空间里有浓烈的香水味,刺的人鼻头生疼,薄松向后靠靠,心道这哪来的娘娘腔,喷的是两块钱一瓶的花露水?熏死人了。
林羽白身上,从来没有这些味道。
林羽白喜欢花草,经常订购当季鲜花,在书房里放满瓶罐,设计不同的花卉造型,摆放在家中各个角落。
虽然创造不出实际价值,但薄松不得不承认,林羽白装点的花草赏心悦目,房间像个小型花园,时刻散发清甜香味。
天然花香和人工合成的味道,竟有这么大的区别。
薄松恍惚反应过来,林羽白已经很久没插花了,甚至不再擦拭花瓶,阳光日日暴晒,客厅角落里的花瓶水分蒸干,花枝干枯花瓣凋谢,像行将就木的美人,垂垂萎靡在尘土中。
最近几次回家,除了冰箱里还有食物,整个房间冷冰冰的,林羽白像个挖洞隐身的鼹鼠,蜷在不见天日的泥洞里,抗拒接触日光。
“薄先生,请走这边”,王军在前面带路,“现在行业要求越来越严格,我们家是本市最好的家装公司,前几天电视台轮番播放我家的装修案例,这边都是地板样板,您可以自己选择,最低价158一平米,您是装修公司还是装修家里?”
“公司。”
“那您看这边的”,王军带他走向左边,“这边是价位158至228的,装修公司的话,这种价位就可以了。”
薄松随意触摸地板,上下打量材质:“知道了,走吧。”
王军带着他上上下下,从一楼到七楼,把样板间转过一遍,看完后他问薄松:“薄先生觉得怎么样?我们正好赶上八周年店庆,预定有好礼相送,到一楼我们去会客区谈,我把设计图册拿给您看。”
“走吧”,薄松说,“下去再说。”
电梯在六楼停靠,双门打开,三个人走进电梯,乌龙茶清香洇开,一个男人站在薄松身旁,身姿挺拔,鼻梁上架副黑框眼镜,两手插进裤袋,随意立在中间。
乌龙茶香丝丝缕缕飘来,苦涩中夹缕甘甜,薄松抽抽鼻子,攥紧拳头,浑身寒毛竖起。
Alpha信息素大多具有浓烈的攻击性,很少有这种纯粹的木质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信息素浓度过低,要么浓度过高。
这人衣着考究,袖口和皮鞋一尘不染,站在那不言不动,威压似山峦倾轧,薄松被挤的动弹不得浑身冷汗,直到电梯停下,新鲜空气涌来,他才僵硬抬腿,像个刚学会走路的木偶,同手同脚挪出电梯。
王军把他抛在后面,一路小跑跟上那人,低头哈腰递名片:“陈先生,您是陈树达先生吧?我是天力装饰的首席设计师王军,从业十年经验丰富,贵公司这次要装修哪里?能不能考虑我们…”
“我收下了”,陈树达停稳脚步,从他手上接过名片,“有需要会联系你。”
他的声音温雅沉润,彬彬有礼却拒人千里,王军一时没法接话,眼睁睁看他离开,身旁保镖给他开门,护着他走下台阶。
“真特么能装逼”,薄松对天翻个白眼,“出门小心摔水坑里。”
王军目送人离开,回来点头哈腰陪不是,要把他往会客区引,薄松被冷落本就不爽,哪还愿意理他,案首阔步出门,趾高气扬走向对面。
大雨刚过,地面还有层层积水,薄松刚迈左腿,一辆车从前方驶过,泥水溅到鞋上,车尾释放一串油气,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