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娇娇独立戴芙蓉(第6/7页)
斯陂陀连连摆手,绕着平安走:“我们粟特人从来不听别人嘴上说的,我们都要看事实。事实就是再不走就晚了!”
平安心一个劲儿往下坠,跑过去拦住斯陂陀:“萨宝,你不能这样,这让我们怎么办?你要走可以,但要留下食物和马匹。”
斯陂陀气得吹胡子瞪眼:“这是我的商队,我的食物,我的马,凭什么给你留下?”
“万一他们打完仗受伤回来,走不出这荒原怎么办?”
“这有什么可万一的?五百对两千,铁定有去无归。”斯陂陀心烦意乱地拨开平安的手,“苏毗,你也赶紧收拾收拾跟我走吧。”他说着抬头看见了什么,眉头一皱,指着平安身后说:“那个女人不能跟我们走,必须留下。”
平安愕然回头,只见叶初雪缓缓朝这边走来。她皱眉问道:“你出来做什么?”
叶初雪却对平安的问话置若罔闻,径直来到斯陂陀面前,静静打量他。
斯陂陀一怔,安静了下来。
眼前这个女人面色苍白,气色十分不好,就连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拥着锦裘站在雪地里连呼吸都是冰凉的,仿佛随时会化作一座雪雕一般。但她的双目却明亮耀眼,目光落在他面上,竟隐隐有种烧灼的感觉。
斯陂陀觉得在这样的凝注下,自己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那女人开口说话。声音也因为身体而发虚,斯陂陀竖起耳朵,才听清她说:“去年六月有一支波斯商队从海路抵达泉州,商队首领是大萨宝飞卢颇,不知道萨宝知不知道此人?”
斯陂陀怔住,万万没想到会在此情此景下听到这个名字,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飞卢颇是我兄长。我们已经五年没有见面了。”
叶初雪微微一笑:“那就对了。”她双手拢在袖中,回身朝平安深深看了一眼,看得她一凛,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
叶初雪微微一笑:“那就对了。”她双手拢在袖中,回身朝平安深深看了一眼,看得她一凛,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
叶初雪低声问平安:“你说对方有两千人,是真的吗?”
平安知道她担忧平宗,只能尽量安抚道:“你放心,他们个个以一敌十。”
叶初雪没再说什么,转向斯陂陀,轻轻笑了一下,令对方突然生出一种四野八荒冰雪融化的错觉来,忘乎所以地也回以笑容:“这位娘子见过我兄长?”
叶初雪点了点头:“萨宝,咱们私下说话吧。”
“好的,好的。”斯陂陀连连点头,侧身想让,“我的帐篷就在这边,请,请。”
叶初雪刚要迈步,却被平安拉住。
平安不满地低声责问:“你要做什么?”
叶初雪握住覆住她的手,轻声说:“我和你一样牵挂着他们。”她眼中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光芒,竟令平安心头微微震动,不由自主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叶初雪随着斯陂陀进了帐篷。
斯陂陀的帐篷里布置得极尽奢华。厚重的波斯长绒地毯,玛瑙珊瑚琉璃钟,玳瑁砗磲碧玉杯,帐内浓浓的龙涎香味几乎令人窒息,重锦繁花的帐幔层层叠叠,即使帐篷外的寒风卷进来也保持着挺括。
斯陂陀面带得意之色地向她介绍,这是南海鲛人珠,那是萨珊国的金香笼,还有大秦的玛瑙杯,犍陀罗的大理石神兽像。他恨不得将最好的宝物全都拿出来展示给眼前这个始终如冰雪一样冷冷打量的女人,想要从她脸上看出赞叹和向往来。
然而叶初雪始终只是站在帐篷中央静静听着他的介绍,神色淡淡地恭维:“真是罕见,果真难得,神态可掬。”
斯陂陀渐渐失望,终究还是不甘心地问:“娘子觉得我这里如何?”
“很好,比皇宫还富贵。”她平淡地夸奖,眼中却没有半分艳羡,仿佛她真的见过皇宫一样。
斯陂陀被她的气派所慑,一时竟拿捏不准该如何接下话去。好在叶初雪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轻而易举地掌控了话题:“你兄长飞卢颇去年六月运到泉州的是一船玻璃,你可清楚?”
“这个……有所耳闻。”彼时波斯所产玻璃极为珍贵,价格即便在本地交易,也是黄金的十倍以上。且玻璃估价以大小论,越是整块大的玻璃就越贵重。斯陂陀苦笑了一下:“兄长那时曾邀我入伙,只是风险太大,我有些犹豫,是以错失良机。”飞卢颇的一船玻璃从波斯贩至泉州,换得十船蜀锦,十船生丝,十传茶砖,以及凤都的一所豪宅。斯陂陀后来听闻,悔得肠子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