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眼睛里
周恕琛在车上一直给简灼科普伤口感染的恐怖,各种倾倒专业术语,最后又举出现况,“简灼跟室友不熟、重要的右手再伤了”,汇总到一起就是一个“很不方便”的意思,把简灼唬得一愣一愣,最后竟跟着周恕琛站在了他家门口。
“不好吧,我这不是更麻烦你了吗。”简灼走到这里才想起说这句话,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纱布裹得笨重的手掌。
“不把你照顾好你姐会骂我。”周恕琛用钥匙开着锁,偏过头来对简灼说。
“?哈?哥?你在说什么屁话?”简灼根本不信,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医生独独只有那一句“谎话很多”没有在说谎。他俯身钻过周恕琛的臂弯,又从他身前挤出来,抬头正要继续逼问,却一下被周恕琛捏住的两边的脸颊肉。
“以后要不都这么叫?总比‘喂’好听。”周恕琛开口。
“知道了小周。”简灼被挤成金鱼嘴,含糊地继续嘴犟,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从来都没有给周恕琛乱起过昵称,明明周边的人都在他这里各司其职。他叫齐弈柯“弯脚杆”,叫OSOM大哥刘志“瓜眼镜儿”,还有他同事于瘾“司马脸”,和纹身师钟辞“干豇豆”。
结果周恕琛放在他这儿顶死了就一个“坏医生”,太不符合他的嘴炮王作风了,他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可能还是不愿意伤害文化人。
锁被解开,门微微隙开一条小缝的瞬间,简灼像一尾鱼,急忙忙地挤了进去。
这公寓真的不很大,估摸着就九十平。不知道周恕琛为什么能开那么贵的车却还住这么小一房。装修也十分性冷淡,大面积的黑白灰,总让简灼觉得自己身处灵堂。
他就说了!周恕琛那辆奔驰sls果然是日租的!
“没有其他的拖鞋,小灼要不穿我的吧。”
“没带过客人来啊?”简灼觉得有点好笑,穿着袜子直接踩进去了。
周恕琛顿了一下:“今天带了一个。”
客厅倒是收拾的人模狗样儿的,大概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家具的缘故,等到简灼路过卧室向内里轻轻一瞟的时候,才知道这医生无论是自身还是住家都是那么表里不一。
“太乱了吧。”感慨完简灼却意识到自己又有资格说这种话,他的狗窝更乱。
简灼本来是正常地坐上沙发,坏习惯却让他不自觉地又将腿盘了上去。他左顾右望,只喝了酒胃里空落落的:“好饿。”
周恕琛盯着他,眨了眨眼:“我帮你叫外卖。”
“不对呀……”简灼从沙发上站起来,俯身盯着周恕琛,“按理说,就是按你们这种人的人设来讲,你不该说‘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吗?怎么转头就叫我点外卖。”
“不点,绝对不点。”简灼又一大摆手,大有挥斥方遒的意味,“夜间配送费也太他妈贵了,谁点谁傻逼。”
简灼问了句能不能到处看看,得到许可后就开始像个猴似的上跳下窜地一探究竟。
毕竟对于周恕琛这种三好学生,他真是太好奇了。
他眼尖地瞧见卧室衣橱上挂着的白色长褂,还有旁边的配着黑领带的白色制服衬衫,肩膀上还有黄黑的勋章。简灼对于制服真是没个概念,他寻思好像也没穿这种款式的医生啊。
“挂在你大褂旁边的衣服是干嘛的?”简灼从门边探出头来问。
“在美国学飞时候航校发的。”周恕琛也走进来,捡起几件扔在地上有点挡路的衣物。
“航校?空少啊?”简灼震惊了。
“飞行员。”周恕琛轻飘飘地回答,“本科念完了gap了半年多,就跑去Phoenix的Transpac学飞行了。”
简灼一下跳到他身前,有点兴奋地问:“你不是医学生吗,为什么还要去学飞?是想转业?”
周恕琛凑近简灼:“从小很想开飞机,就去了。”
“靠!太酷了。”简灼要晕了,“我也想开飞机,就那种战斗机!现在最新的是哪种?歼十歼十一歼二百五哪一种我都行。”
“开那种要考军校的。”周恕琛笑起来,“我只能开单引擎飞机。多引擎学习周期长一些,当时想快点拿到私照,因为快要回香港上学了。”
简灼懵了,上上下下打量周恕琛也没觉得他能朋克儿成这样,“那哪儿有飞机给你开?”
“境外可以租。我只在美国南部和新西兰飞过。”
“你没对我吹牛吧?”简灼皱了皱鼻子,还是持保留意见,“我要看你执照!”
周恕琛想了想,开始翻箱倒柜。先是找完了客厅又转移战场到卧室,一直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简灼一盒柠檬茶都被吸得瘪起,才等到周恕琛从书房走回来。
他是真的被周恕琛的行径给震慑了,坐在床上含着吸管哼哼地笑。
周恕琛俯身问他笑什么,结果他一个人笑得更开心了,“我只是觉得……觉得你反差好大啊,看起来很靠谱的样子,到头来自理能力竟然跟我有的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