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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时代也有错。

木场想,时代确实造成了影响。必须在战时的不幸时代度过青春时代的年轻人们,事实上大部分都与木场有相同的错觉。即,对他们而言,一跟女性交谈便仿佛中了什么魔法,立刻哑口无言——木场不敢百分之百认定这是无稽之谈。

但上述这些其实都是借口。

问题还是出在木场的笨拙上。

看到朋友的例子便只能作此想。

例如说战友关口巽患有忧郁症与社交恐惧症,是个其貌不扬的小说家。但是连他这患有忧郁症与社交恐惧症的人也还是谈过恋爱,甚至还结了婚。另外,遗世独立的古书店主京极堂——中禅寺秋彦,也早在认识之初已有妻室。

这些不出众的朋友既非美男子亦不富有,究竟怎么跟能成为另一半的女性相遇的?同时他们之间又是如何相处的?木场欠缺的就是这种知识。

不知如何与女性相遇,不知如何与女性交往。

究竟他们当初与后来成为妻子的女性都聊些什么?

木场懂得玩笑,虽然跟外貌形象不符,他也算很擅长交涉。或许因为如此,没女人缘的木场在欢场女子间很受欢迎。

刑警在职业性质上常有机会跟这类女性来往。生来就擅长问话的木场能从她们难以称上幸福的半生里问出种种消息。在与她们接触时,木场有时带着同情,有时又带着说教的语气,有时又事关诸己似地为她们解决麻烦。所以不管对象是酒家女还是妓女,木场都非常吃得开。而她们吐出的酒臭气息也与硬汉木场分外相配。

但这与恋爱不大相同,这只是工作的延长线。

木场非木石之人,当然不可能像圣人君子般过活。他也曾有过密切交往的女性。虽说职业性质上不可能太放纵,但数年前他也曾频繁地上风化场所寻欢。不可思议地,对象一旦换成欢场女子,木场就好像突然诅咒解除似地能应对自如,可是一旦对象换回普通人又变得完全不行。不,就算是欢场女子,只要不在店里一样无法自在应对。对木场而言,这不过是出自酒家女妓女标签与刑警头衔之间的虚拟恋爱。

不,不只是恋爱,就算日常生活一样。

罪犯、被害人、女警、店员、朋友之妻、家人、他人——只要还贴上这类标签就完全没问题,一旦将之取下的瞬间,木场在女人面前立刻变成石头。

木场想,自己就像里面没放糖果的糖果盒。

盒子很坚固,强韧得足以对抗外来的刺激。表面上印刷着密密麻麻地给世人看的名称与宣传文句。一旦掀开来看却是空的。盒子就是为了装东西而存在的,木场不知空盒子究竟有何存在理由。

但就算有此自觉,木场却也不懂该如何生活才能填满内容。

木场自认三十五年来并未虚度光阴,但从结果看来,也只是不断增加纸盒厚度,在上头添加新的头街罢了。

这么一想,自己粗狭方正的脸更像盒子了。

害怕被人窥视盒子内部,女人这种生物老想一窥他人奥秘。不知为何,女人这类人种似乎无法满足于只看盒子表面的头街。木场一旦被人询问自己的内在便穷于回答,因此不带头衔的交往对木场而言是非常棘手且麻烦的事。

或许,木场在潜意识中就是在逃避着这类型的交往。

但,若能在第三者的强硬手段安排下让两人相遇的话,情况就会有所改变吧——木场想。实际上个几个同僚就是如此与相配的伴侣结婚,如今虽然牢骚发个不停倒也过着尚称幸福的生活。不幸的是,木场的家人或亲戚当中并无积极想帮过了适婚期的儿子撮合婚烟的人种,因此木场从未参加过相亲之类的活动。

但因而怨恨父母亲戚也是不合情理。

于是,不知不觉间,木场成了只能在绝对无法相遇或交往的前提下才能恋爱的男人。

——性格扭曲。

益发这么觉得。不,木场并不认岛为自己很独特或不平凡,他相信任谁钻起牛角尖,性格都会扭曲到这种地步。况且木场东奔西跑追逐罪犯时也从未思考过这类问题。

就只有在这种日子、这种时刻才会想到这些。看着隔壁少女苍白的侧脸,越觉自己显得龌龊。而扭曲的程度也逐渐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