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10页)


慢慢地,和晚玉晚弄晚霞晚若等人也渐渐熟了,她的日子开始有所改变,变得有意思起来,她们好象永远有说不完的话儿,知道府里府外许多趣事,有什么好吃的不忘留一份与她,看到她的绣帕漂亮都围着要抢,还一个个争相告诉她公子爷喜欢什么。

他喜欢什么?似乎没什么东西,是他真正喜欢的吧。

衣裳,他几乎只穿白衣,铺子里辛辛苦苦搬来几十匹五彩缤纷的绫罗绸缎,盼在他挑拣时得几句夸奖,他却只指指那匹白锦,说了句随便做几套,脚下一步没停,偕二管家边走边议走了出去。

吃,就更挑了,旁人眼里的珍馔异肴他从不入口,说那些只适合招待宾客,每顿用膳未曾见他动过三碟以上的菜式,喝茶则只喝龙凤团和北苑私焙,茶饼儿放多了一片或放少了一片,水温高了一点或低了一点,只要口味稍有一丝不合,浅抿之后便再也不碰。

她看不出有何种东西是他不绝顶挑剔的……大概,只除了她罢。

晏迎眉劝她把心放开一些,即便是寻常男子家里,自古以来取三妻四妾也是等闲之事,更别说他还不过只是逢场作戏,虚衍酬应而已。

便连晚晴晚若等人,也不时对她耳提面命,说他相中她不知是她前几世修来的福分,责怪她不但不好好惜福,反而竟还闹得他如此不开心,一个个对她的举动都极不以为然。

其实个中道理,她又怎会不明白?

只是,却只是她们都不是她,没有人是她,所以也就没人能体会得到,当她在一旁悄悄听见,那些仆从们眉飞色舞地谈论他的风流韵事时,她的心,是怎么样失控,内里五脏六腑都蔓延起一种冰凉彻骨的痛。

如果与他在一起,是意味着以后的每一日都需听闻这些,甚或不定哪天就会亲眼见着……她觉得自己无法承受,只要一想到他有可能与那个歌姬或是别的女子一朝共渡良宵,她的心就弥满无法言喻的悲伤。

那种此生未曾经历过的痛,在那刻揪得她喘不过气,恨不能死掉。

她想,与其如此,不如,不如与他分开……

如果不是他到来寻她的那日早上,在他拂袖转身的刹那,她看见了他深深受伤的神色,大概此刻,她就不会那般心乱如麻了吧……

连续吹错几处,笛声已不成调,最后余袅缓止。

漫天雪片,在擦过梅枝时折损了方向,晃晃悠悠地飘落在一身白色衣袂上。

白世非静静站在疏月庭的拱门外。

远在第一楼隐隐听闻笛声,无法控制心头那抹思念,他撇下被邀的两人,踏雪寻来,抬首望向夜空,正是深冬雪花飞舞,却从何来那么孤寂的一曲嫦娥奔月,似有意独守终老。

明明一堵花墙之隔,她就在咫尺,他却不能与之相见。

他怕,怕再一次在她脸上看见那种异样的决绝,即使会将他置于死地,她也似铁了心毫不怜惜。

从未试过,如同那一刻那样伤心欲绝,宛如刀割。

轻轻伸出手掌,盛住雪片,良久,看着它在掌心融化。

这一生贵绝天下,事无不得意,哪想得到,他的情路会走得如此艰苦。

把未化的雪片拂下,他抬步离去,就这样吧,原是两条道里的人,还是回到各自的道上吧。

过了年他已二十一,白家三代单传,是时候他需要一位真正的妻子。

对他痴心一片的夏闲娉,虽然是假太后之手指婚,然而不论从哪方面看,对他而言,也是个门当户对的合适人选罢。

第五章灯影映高楼

初八一大早,夜雪初霁,白府里银妆素裹,霾色微明的鸽青天空看上去似乎仍未能放晴,尚坠陪着晏迎眉出现在前庭,小厮为庄锋璿牵来马匹之后退了下去,白世非抱拳道,“大哥,后会有期。”

庄锋璿冲他还了礼,然后看向晏迎眉,她眼内已隐见薄雾。

白世非轻轻拉了拉尚坠的衣袖。

尚坠朝庄锋璿祝过平安,转身跟随白世非离开,通往前厅的积雪一早已被扫走,然水痕石的路面终归有些地方结了薄冰,任是她已小心翼翼,也仍然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

白世非慌忙挽住她,“小心些。”

“我没事。”她低低道,轻轻挣开了他的手。

白世非站定,看着她的背影,心底酸涩难忍,惆怅而无奈。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台阶,走进前厅,尚坠倚在门边等待晏迎眉,白世非本已从她身边走过,然而没几步后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转回身来,凝视着她沉静的侧面,他轻唤,“小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