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3/8页)



“小的明白。”

遮映在椅栏后只看得见一抹弧美的唇角,终于微微翘出笑意。“这件办好后,你替我留意一下各州府的盐钞动向。”

此言一出在座管事无不面露惊色,偷偷地你窥我一眼,我望你一目,尽皆不敢做声,即便是每日里手中何止过几千万钱的邓达园,当下也不免惊了一惊,但也没多加询问,只是恭应了声。

与书房里不为人知的安静交谈相比,大街上则热闹得无以伦比。

由于有两位新娘而新郎只得一人,不管白世非先上哪家迎亲,后面那家肯定都会有微词,为了免使外人认为他厚此薄彼,在征得夏张两家都同意后迎亲队伍他双双缺席,只在府中侯着,待新人们迎回来后再一同拜堂。

两顶八人抬的装饰精美华贵的大红花轿分别从夏府和张府里出来后,各由十二位乐府乐师组成的锣鼓队伍一路吹打着喜庆欢快的迎亲曲子,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目光,不少扎着角鬟丫鬓的小孩儿们脸上充满了新奇,嘻嘻哈哈地绕着迎亲众人你追我赶。

排场何其壮观,惟独只是缺了新郎。

如果说白世非第一次成亲曾轰动整个开封城,那么是次再娶则成为坊间津津乐道的奇谈,便多少年过去之后,也还为汴梁河两岸代代相传。

一切都很顺利,只除了张绿漾的轿子中途被不知哪里来的几名恶霸缠住了,后来还是媒婆子机灵,赶紧封了红包打发掉,这一耽搁到白府便迟了,虽然没误了拜堂的吉时,却因晚进门而不得不屈居在夏闲娉之下,成为名位最末的三夫人。

满庭三千宾客,几百酒筵喧嚣,所有人都满堆笑脸争相向新郎敬贺。

已换上金丝精绣大红袍的白世非笑脸如魇,来回穿梭在各席间,来者不拒,最后邵印和邓达园不得不近身来为他挡驾,让白镜把他扶进后堂去稍作歇息。

“公子爷。”白镜端来解酒茶。

白世非接过,慢慢呷了一口,原本细致如玉的颜容此际已被酒意醺得透红,如同敷了一层淡淡胭色,眉间唇际没有一丝笑容,连同他一贯保持的温和熙宁也已全部消失,神色难得一见地淡冷,还夹杂着些微厌倦。

这时邵印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檀木描金的锦盒,“荆王府特地派人给公子送来了贺礼。”

白镜轻笑出声,“这荆王爷也真怪,咱府又不是没送帖子请他,却不见他来喝公子的喜酒,这当下宴席都快要散了,他倒差人悄悄儿送了礼来。”

白世非把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对儿黄玉经火龙把杯,鲜丽的明黄色中显见飘蓝带紫,此等玉质世间少有,杯形呈七瓣花样,一条行龙飞腾盘绕着杯身,四周紫云祥和,以螭龙的龙首为杯把,口衔宝珠,双前爪紧攀杯口,此制独具匠心,更兼雕工无比精细,一剔一钩完美无暇,实乃绝世珍品。

想来是赵元俨为表其子出宫回家的谢意,白世非把盒子递给白镜,“取一只留在我房里,另一只拿去送给小坠,顺带看看她吃过晚饭了没有,要是还没就让厨子给她做几样宵夜。”

白镜应声而去。

邵印小心翼翼地道,“不知公子——今夜宿在哪厢?”

白世非笑笑,慢慢品茶,这就是世人所羡么?

一整日里,放眼所至客似云来,只独独不见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古人云如隔三秋,实不余欺也,唇边逸出一抹苦笑微痕,低低地叹了口气,搁下手中的青釉剔花茶杯,对邵印说了句话,然后起身出去。

直到夜深时分,客人才逐渐散退,那些想闹洞房的哥儿们在被几位管家婉言阻挡之后,也只好满怀遗憾地离开,府内一片杯盘狼籍,已忙乱了整天的仆人们仍在默默收拾。

浣珠阁的新房里,坐在新床上静侯已久的夏闲娉,最后等来的却是邵印在门外的恭禀。

“公子请夫人自行就寝。”

夏闲娉抬手缓缓取下自己的头盖,红巾落处露出精心妆扮过的绝世容颜,五官美得如同经过笔墨的细细描画,听闻邵印的说话后脸上没有半分惊讶,只眼中射出与其容颜不相衬的深沉光芒。

陪嫁侍女昭缇见她此举,惊道,“小姐你……”

她勾勾嘴角,“当初晏迎眉便是如此。”

没有挑头盖,没有交杯酒,也没有洞房花烛,这一切她早打探清楚。

原本心里还抱着隐约的期待,期望他可能会为她而例外,如今看来……不过她有信心,张绿漾那十三点的蠢丫头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唯一的对手无非是晏迎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