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悲痛纾解 6(第3/4页)

  以一个脑袋瓜上有一把自动武器的家伙来说,曼尼表现得十分镇定。他不像害怕的样子。他像经历过这种场面。他像被打搅的样子。

  “我猜想,你打算用我做人质?”他呵呵笑。“拖着我这么大的人质不累赘吗,老兄。你仔细想过没有?”

  “有,我想过。”

  我用枪托打他的太阳穴。

  对有些家伙,这样就够了。就像电影里演的,他们会像一袋烂泥瘫下,倒在地上大口喘气。但不是曼尼,我也不指望他如此。

  当太阳穴一击打得他的头向后一晃时,我顺势再打他的脖子和锁骨相会之处,紧接着又给太阳穴一记。最后一记运气不错,因为他已经举起粗大的手臂,要不是他刚好眼睛上翻,恐怕我已经像抱枕一样被他抛到房间另一头。他向后跌倒,先跌到翻覆的椅子上,再砰咚一声摔在地上,落地的声音只比钢琴从天花板掉下来大声一点。

  我旋即转身用枪指着刚才跟我的手肘对撞的家伙。他有一副赛跑健将的强韧体格,修剪整齐的黑发贴在头颅两侧,衬托出光秃秃的头顶。他从地板上爬起来,捂着脸的手全是血。

  “喂,你,”我说, “混蛋。”

  他看着我。

  “手举到头顶,走在我前面。”

  他眨眼。

  我伸长手臂,用枪瞄准他。“快点。”

  他十指交叉举在头顶,开始向前走,我的枪抵在他的肩胛骨之间。我们经过之处,容光焕发、快乐的人群像潮水一般分开,他们看起来不像刚才那么快乐或容光焕发了。他们看起来有毒,像一窝被捣了老巢的蛇。

  走到旧舞厅中央,我看到一个家伙站在桌子后面,电话贴着耳朵。我扳起手枪扳机,对准他。他扔下话筒。

  “挂断。”我说。

  他挂断,手在颤抖。

  “退后。”

  他退后。

  我前面破了相的家伙对全屋子的人喊,“谁都不准打电话报警。”然后对我说,“你闯了大祸。”

  “你叫什么名字?”我说,用枪戳他的背。

  “去你的。”他说。

  “好名字。是瑞典姓吗?”我说。

  “你死定了。”

  “哼。”我把空着的手弯到他前面,用手指轻弹他断裂的鼻子。

  一个僵立在我们左边的女人说:“噢,上帝。”去你的先生倒吸几口冷气,摇摇晃晃好一会儿才站稳。

  我们走到双门前面,我用空着的手按住去你的先生肩膀,示意他停下,枪口压在他的下颚底下。然后从他裤子后面口袋抽出他的皮夹,打开,念驾驶执照上的名字:约翰·拜尔尼。我把皮夹扔进我的大衣口袋。

  “约翰·拜尔尼,”我对着他耳朵低声说,“如果门后有任何人,你的脸上会再添一个洞。懂不懂?”

  汗和血从他的脸颊滴进他的白衬衫领子。“懂。”他说。

  “好。我们走吧,约翰。”

  我回头看快乐族。没有一人移动。我猜曼尼是这儿唯一在抽屉里藏枪的人。

  “任何人跟着我们走出这个门,”我说,声音有点沙哑,“是找死。听到没有?”

  几个人紧张地点头,然后约翰·拜尔尼推开门。

  我推他出去,紧抓着他,我们踏上楼梯顶端。

  空无一人。

  我扭转约翰·拜尔尼的身体,让他面对舞厅。“关门。”

  他关上门,我又把他扭回来,我们开始走下楼梯。很少地方比蝶型楼梯更少回旋空间或藏身之地。我不断咽口水,眼睛上、下、左、右迅速来回转动。走到半途,我感觉约翰的身体突然绷紧,我一把把他拉回来,枪口戳入他的肌肤。

  “想用过肩摔把我甩下去,约翰?”

  “没有,”他咬牙切齿地说,“没有。”

  “很好,”我说,“那个想法蠢毙了。”

  他的身体在我手臂中放松,我再度推他向前,走下剩余的阶梯。他的血混着汗淌到我的大衣袖子,染出一块潮湿、铁锈色的污迹。

  “你弄脏我的大衣了,约翰。”

  他瞥一眼我的袖子。“洗得掉。”

  “这可是血呀。染在纯羊毛上,约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