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悲痛纾解 9(第2/4页)
“那么,”我说,“要多久才能把这两个在报纸上连起来?”
他向后靠着椅背,伸懒腰,打哈欠。“就像我说的,至少两周。所有数据都埋在空头公司里不见天日。到目前为止,我只能推论悲痛纾解和真理与启示教会之间有联系,但我不能白纸黑字证明它。无论如何,教会平安啦。”
“但悲痛纾解呢?”安琪说。
他微笑。“我可以活埋他们。”
“怎样活埋?”我说。
“记得我告诉过你们,不同层级包含的步骤基本上都一样?假如你从宏观的角度来看,他们只不过发现了一套有效的技术,按照个别病人的悲痛层级,以不同程度的细微差别运用这套技术罢了。”
“但假如你从比较不厚道的角度来看——”
“就像任何优秀的媒体人应该……”
“不在话下……”
“那么,”里奇说,“这些人就是一流骗子。再回头看第二级的步骤,记住其他层级的所有步骤都是一样的东西,只是名字不同而已。”他说,“第一步是诚实。基本上它的意思是,向你的主治咨询师坦白你是谁,你为什么来这里,究竟什么事真正困扰你。然后你晋升到赤裸阶段,剥光你所有的掩饰,让你整个内在自我裸露出来。”
“在谁面前?”安琪说。
“在这个阶段只是你的主治咨询师。基本上所有你在第一步隐瞒的狗屁倒灶事情——小时候杀了一只猫、背着你老婆偷腥、侵占公款,管它什么——都应该在第二步和盘托出。”
“自动从你的舌头上滚出来,”我说,“像这样?”我啪啪捻我的手指头。
他点头,站起来,给自己再倒一杯咖啡。“咨询师有一套计谋,让客户像脱衣服一样一件件剥光。起先你承认某个基本事实——也许是你的净资产。然后是你上回撒了什么谎。再下来也许是你上星期做了什么令你羞愧的事。一件接一件。连续十二小时。”
安琪走到咖啡机前,站在他旁边。“十二小时?”
他从冰箱抓了一把奶精。“必要时更长。磁盘上记载这些‘密集会谈’有的长达十九小时。”
“合法吗?”我说。
“如果是警察就不合法。想想看,”他说,回到我对面椅子坐下,“在我们这州,如果警察审讯犯罪嫌疑人超过十二小时,只要超过一秒,就侵犯了犯罪嫌疑人的民权,于是犯罪嫌疑人说的任何事情——不论十二小时之前或之后说的——都不能当作呈堂证据。这个规定其实有很好的理由。”
“哈!”安琪说。
“噢,不是你们这些法律与秩序型的人爱听的理由,但面对事实吧,如果你被一个掌握公权力的人连续审问十二小时以上——我个人认为十小时应该是极限——你会变得神智不清。你会承认任何事情,只要能结束审讯。见鬼,只要能睡一下。”
“所以,悲痛纾解,”安琪说,“给客户洗脑?”
“有些例子如此。在其他例子,他们收集一大堆关于客户的个人资料。比如说你是一个已婚男人,有太太和两个小孩,住花园洋房,但你刚承认你每个月逛两次同性恋酒吧,品尝那里的货色。然后咨询师说:‘好。杰出的赤裸。现在试试比较容易的问题。我必须信任你,所以你也必须信任我。你的银行密码是什么?’”
“慢着,里奇,”我说,“你是说这一切是为了拿到财务资料,好让他们侵吞客户的财产?”
“不,”他说,“没那么简单。他们建立客户档案,包括完整的身体、感情、心理及财务数据。他们知道客户的全部底细。”
“然后呢?”
他微笑。“然后他们就拥有他了,帕特里克。永远。”
“用来做什么?”安琪说。
“用途多着呢。再回到我们刚才假设的有妻子儿女和隐瞒同性恋的客户。他从赤裸进入展示阶段,基本上是在一群其他客户和工作人员面前承认丑陋的真相。接下来,他通常参加静修班,在南塔克岛上他们拥有的一块地方。他已经被剥光,剩下一个空壳子,他和其他空壳子朝夕相处五天,他们谈、谈、谈——永远‘诚实地’,在悲痛纾解员工控制和保护的环境里,一次又一次裸露自己。这些人通常是十分脆弱、错乱的人,现在他们属于一个社群,和其他脆弱、错乱的人同病相怜,这群人见不得人的丑事跟他一样多。我们这个假想的家伙感觉如释重负。他感觉净化了。他不是坏人。他还不错。他找到一个家庭。他得到启示。他到这里来因为他感到孤寂。现在他不再孤寂。问题解决。他可以回去过他的日子。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