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丹尼·米勒
格兰特睁开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卧室的天花板。在过去的几分钟,他表面上是醒来了,但蒙眬的睡意和早晨袭来的冷意冻结了他的思考。可即便理性的思维还未清醒,他也越来越觉得头脑不适。还有一堆烦人的事情在等待着他,极其烦人的事情。这种感觉愈加强烈,睡意一扫而光,他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照射进来的晨光和斑驳的树影,心神不宁。今天是展开调查的第三个早上了,审讯之日到来,他却没有什么可向验尸官报告的,也没有可以追查的线索。
回想起昨天,截至上午,仍然没有人前来认尸,他已经把受害男子的领带交给了威廉姆斯,这是目前死者身上最新以及最私人的遗物,让他进行全程搜索。那条领带,和男子身上的其他衣物一样,都是从综合经营的商家的分店里买来。他只是抱着一丝希望,看看有没有售货员记得把这一款领带卖给了哪一位顾客。可就算记得,也不能保证他就是警方想找的人。“费斯兄弟”公司光是在伦敦,就卖出了几十条这种款式的领带。机会虽然渺茫,但也是最后的一点希望。格兰特看到过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查案手法,有时确能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威廉姆斯刚离开办公室,他突然蹦出一个念头,他怎么就没想到死者有可能就是某家服饰公司的售货员,或许他根本没必要到店里购买。他自己本身可能是“费斯兄弟”的雇员。“去查清楚,”他对威廉姆斯说,“看看最近有没有哪一家分店聘请过跟死者类似的员工,要是你看到或打听到任何有利的消息——不管你认为重要与否——跟我报备一声。”
威廉走后,他独自一人翻开《晨报》,关于案件的各种报道他都置之不管,不过其余的新闻他都有意细读过了,从个人专栏开始看起。一切正常,然而,有种声音在他脑海里回响。报纸上刊登了他的一张照片,附有简介,“格兰特探长,剧院排队凶杀案主要负责人。”这让他眉头紧蹙。“笨蛋!”他大声吼道。随后他开始收集和整理英国所有警察局发过来的失踪人员名单。五个失踪的年轻男士分别来自五个不同的地方,其中有一个,是在达勒姆镇上不见的,与死者的情况较为吻合。几经周折,格兰特终于联系上了达勒姆警局,却得知那个失踪的男子原来是个矿工,达勒姆警局的探长认为,大概还是个恶棍。无论是“矿工”还是“恶棍”跟死者都沾不上关系。
上午剩下的时间格兰特得处理各种日常事务——为审讯做准备工作和办理必要的手续。接近午餐时间,威廉姆斯从设在斯特兰德的“费斯兄弟”公司最大的分店,给他打了一通电话。他忙活了一整个早上,但一无所获。既没有人记得卖给过这么一个顾客,也没有人记得卖过这一款领带。最近的库存里已经没有这一款式。这让他更有欲望了解这条领带的来龙去脉,所以他跑到总部去会见了经理,向他解释情况。经理建议他,倘若探长愿意把领带交给他们,他们可以送回诺斯伍德那边的厂商,如果是一年之内的款式,可以在那查到所有的分销点。威廉姆斯打回来征求他的意见,看是否要把领带交给经理。
格兰特同意了,默默赞许威廉姆斯的处事能力——接到同样的命令,大多数警员只会在伦敦城里漫无目的地寻找,因为这是他们职责所在——整片苏格兰和英格兰的土地上遍布上百家“费斯兄弟”的分店,几乎是大海捞针。从威廉姆斯捎回来的消息来看,找到的机会微乎其微。类似的领带,会打包成六条一盒,同一盒里面的每一条外形稍有差异,但颜色基本相同。不可能会有两条,或顶多两条,外形一致的领带会分给同一家分店。售货员大概不会记得同一盒子里是不是每一款式只有一条,但卖给了哪一位顾客估计还能记起来。格兰特一边以侦探的触觉仔细地聆听,一边又如旁观者般笑着,自己的下属说起销售的行话来条条是道。仅和“费斯兄弟”的经理交谈了半个小时,威廉姆斯简洁明了的说话风格里面,就加入了各种专业的术语。他流利地说出像“生产线”和“再订购”之类听着简单实际深奥的业内名词。电话另一头的格兰特就像透过一幅奇怪的电视画面,亲眼看见了经理。他感谢威廉姆斯所做的一切,亦向他表达了谢意。这是格兰特的魅力所在,别人帮了忙,从不忘记表示感谢。
下午,他把匕首送到检验室做分析,虽然也不指望会有什么新的突破。“把检验出的结果都告诉我。”格兰特说。昨晚下班临走时还没有得到回复,他把手伸出被窝,冰冷的空气凝聚而来,拿起电话,拨通之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