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响密室之门 3
通向阁楼的楼梯略窄,只有七十厘米,上面铺着暗红色的地毯。踩在这种很少涉足的高级地毯上,我们像是正在走红毯的新郎一样,心情很是奇妙。怀着这种奇妙的心情,我们迈上了阁楼。
楼梯只有十级就没了,红地毯则继续向前延伸。走廊跟楼梯一样宽,长度则短到只有一米,笔直的走廊尽头是一扇门。
平整的木门完全没有装饰,只在右侧有一个黄铜色的球形把手。门本身是白色,不过靠近一看才发现,颜色上有色差,门的上方还有几处残留的漆块。
“是外行刷的漆啊。”我跟身后的穿地搭话,“是霞蛾本人刷的吗?”
“嗯,据说是三天前自己重新刷的。”
“那,应该还没干透吧。”“密室专家”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摸着下巴,“穿地,你们有没有试着使劲敲过,或是用力关过这扇门?”
“没有。没对它乱来……”
“我想也是。”
倒理向门前迈了一步,突然抬起右手,“咚咚咚”地玩命砸门。当然,这样还不至于把合页砸下来,不过白色的油漆粉末却从整个门上剥落,飘散到一尘不染的地毯上。
啊,原来如此。我小声念叨。画商手表上粘的粉就是这个啊。飘落的油漆粉末把连着门的地毯边缘弄上了一块块的白色,比起雪来更像是头皮屑。倒理蹲下身子,拿出自带的卷尺,一端紧贴在门上,测量粉末散落的范围。刚好是三厘米。随后,倒理又用手掸了地毯两三次,可能是因为静电,还有纤维比较细的关系,粉末牢牢地贴在地毯上,几乎掸不下去。
“你在干什么?”
“没,没什么。”
对于我的疑问,倒理随便敷衍了一句,就站起来握住了门把手。门发出了轻微的响声,朝我们这边打开了。
我们步入了凶案现场。
虽说是小阁楼,画室还是非常宽敞的。正面的架子上放着与美术相关的厚重书籍和画具,旁边是用于清洗调色板的小型洗脸池,再旁边是办公桌。
桌子跟前挂着白板,白板上用大大的字写着今天的计划——“8号上午9点跟三越商谈事情”。圆形的天窗封得死死的,八月过于强烈的阳光十分耀眼。地上铺的是木地板,壁纸是淡淡的奶油色,角落里放着空调和空气净化器——在房间中央倒下的画架旁,画着呈现人形的白色线条。
“没想到这房间这么整洁啊。”
“霞蛾英夫性格严谨,似乎经常打扫房间。”
“咦,倒理你也应该学学人家。”
“这话我可就不能当没听见了,冰雨你还不是经常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的。”
“按比例来说你更多一些。”
“混沌是我的美学。”
“把这句当你的口头禅如何?”
我俩没营养地你一言我一语,看向了两侧的墙壁。墙上原本挂着六幅巨大的画作,现在每幅画框里面都是空白的。关键的画堆放在工作台前,就像跳楼大甩卖的地摊货一样被胡乱地堆在一起。最上面一幅涂上了深红色,遍布画上的每个角落。
我回头看向门口那边,我的搭档正仔细观察着那把锁,锁位于距门把手下方约十厘米的位置。
“我提个非常打消你们积极性的意见啊。”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就试着发表一下意见。
“凶手会不会用线从门外上锁?你想啊,门和门框之间的空隙足够塞进一把尺子。”
“这种情况我们也考虑过。”穿地说,“我们试了很多方法,但最后还是不行。门闩应该是太久没人用过了,锈得很厉害,光用线拉是完全拉不动的。也就是说,就算能从外面幵门,也没法上锁。”
“确实。这样一来,用‘针和线’就很难上锁了。”
倒理转着门闩说道。门闩随着手的动作发出吱嘎吱嘎刺耳的声音。
“从技巧上来说是不可能了,名警部补阁下还有什么高见?”
“你讽刺我呢吧。”穿地瞪着倒理,“我一直怀疑密室本身是不是瞎编的。因为只有死者的儿子跟画商确认过门上了锁。如果他们俩是共犯,那这一连串的证词就都是假的了……”
“驳回。”
在名警部补阁下说完以前,就被倒理一口否定了。
“三越的手腕上粘着从门上掉下来的漆粉。也就是说,他的确敲过这个房间的门,他没有撒谎。”
“拿这当证据来否定,没有说服力啊。”我插了句嘴。
“证据很充分了。只要撒个谎说‘打不开锁’就可以了,没必要特意敲门吧。”
“你这么说也对。”
如果是共犯,应该会有其他更好的犯罪手法。
我决定把密室交给搭档,专注于自己负责的部分——被涂得一塌煳涂的画。
不愧是“天空的作家”,六幅画的主题都用蓝天统一在一起。雨后初晴的天空,从森林中仰望到的天空,清澈的冬日天空……细腻的笔触一点点描绘出了千变万化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