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雪地密室” 1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是自杀。”

“或者说是意外死亡。”

冰雨和我说道,神保剽吉叹了口气。好像冷场了,确实很冷,叹的气都是白色的。

“很遗憾,不是自杀也不是意外死亡,因为有人把指纹从菜刀把手上给抹掉了。”

“说得也是。”

冰雨紧了紧海军呢大衣的前襟,从我们旁边走远了几步。每迈一步,脚下都嘎吱嘎吱地清脆作响。

“那,死者应该是中刀后走到了这里,然后筋疲力尽了吧。”

“扎中的可是心脏呀!就算没有当场死亡,也不可能走到这儿啊!”

“说得也是。”

我回了一句跟搭档同样的台词,看了看四周。

我们现在站在一片空旷到莫名其妙的空地正中央,空地面积约有五十平方米,南边是一个小工厂,北边是一间极为常见的民宅,朝东边和西边望去,能看到两片树林。不,应该说看不见。建筑物的房顶、森林里的树木、平坦的地面,都被那白茫茫、冷冰冰的玩意儿覆盖了。

雪。

与关东的雪相比,这儿下的是别有一番风味的粉雪。积雪有三十厘米深,对十二月份的此地来说,量并不算大。据说雪从昨天早上开始,一直下到了昨天夜里十点。现在,数串脚印践踏在雪地上,实在算不上什么美丽的雪景,不过今天破晓时,还不是现在这副样子。

我再一次低头看向神保给的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镜头囊括了从南边工厂二楼俯瞰空地时的光景,据说第一目击证人注意到了窗户那边的异常情况,然后用手机拍下了这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男人,身着紫色衣服,倒在空地中央——就是我们现在站着的这片空地。照片的下方——一串脚印由工厂的背面向男人延伸过去。除此之外,雪地上没有任何看似脚印的痕迹。

第二张,则是警方数分钟后到达现场时拍的照片,近距离拍下了倒在地上的尸体(现在已经被运走了)。死者是一个头发花白、高鼻梁、深眼窝的大叔,个子有点矮,身穿优衣库的羽绒服,头上戴着毛线帽,脚上穿着一双靴底磨损了的长靴,以胎儿般的姿势躺在地上。透过他手臂的缝隙,可以看到一个菜刀把手——菜刀已经插入了他的胸前。不知是因为跟人争斗,还是倒下后挣扎过,只有男人身边的雪地表面支离破碎,鲜红的血浅浅洇湿了雪地,说像草莓刨冰又不合时宜,还是别这么形容了。男人的手掌也沾有血迹,指甲缝里面塞满了白雪。

“不是自杀,不是意外死亡,尸体也不会走路,那这家伙,就是在这里被人捅死的呗。”

我故意这么问道,中介“嗯嗯”点头。

“话说回来,没人知道是谁,又是怎么在这片空地中央杀掉这个男人的,也就是说,这就是所谓的……”

“雪地密室!”

嘴角上扬。这正是我,“手法专家”御殿场倒理期待已久的绝妙场面!我摩擦着带手套的双手,像是就要大快朵颐一般。

相对而言,“动机专家”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我听见他在我背后嘟囔着“我想泡温泉”。

事情发生在今天早上七点,我正在东中野的事务所兼住处啄食着麦片,同时抱怨着早上的星座运势,这时神保打来了电话。

这个男人干着一份不明所以的工作——不知道从哪儿搜集来案件信息,再安排给合适的侦探,偶尔就会联络我们。

虽说不接这案子也无所谓,不过我们刚好闲得发慌(绝不是因为没人来委托而发愁,真的是碰巧有空而已),就往包里塞了衣服,买了新干线的车票和车站便当,花了足足三个小时,来到了岩手县的深山里。我们刚到达指定的住处,就看见了那个中介——一副年轻帅气的男模范儿,脸上带着骗子似的邪气笑容。

我们还没在旅馆里歇口气,就被领到了凶案现场。

被害者名叫茂吕田胜彦,六十二岁,是这片空地南边打磨厂的厂长。虽说是厂长,员工也就那么几个人,工厂也就是连着住宅的一个小作坊。被害者单身,无妻无子,跟两个寄宿在家里的年轻雇工紧巴巴地住在一起。

第一目击证人是寄宿人员中的一位,名叫与岛哲史。拂晓时,他在二楼自己的房间内醒来,拉开窗帘,一下子魂都被吓飞了——胜彦倒在空地的正中央。他可能看过类似的推理作品,或是想把照片传到推特上,于是拍下了证据照片,然后赶紧下到一楼,从厨房的便门走了过去,离近一看,胜彦已经死了好几个小时了。

哲史走过去时,只有一串脚印从便门延伸到胜彦身边。警方到达现场时,空地上多了一串哲史返回时的脚印,加起来总共只有三串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