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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晚。最后通牒。
蕾切尔醒了过来,她听见楼下传来开门声。
她侧身查看时钟:零点四十五分。
她伸了个懒腰,静静躺着,侧耳聆听。昏昏欲睡的安详感被期待的兴奋取代。当他爬上床,她会假装自己睡着了。她知道这是孩子气的游戏,但她喜欢玩这个游戏。他只是躺在床上呼吸,然后,她会在睡梦中翻身,一只手正好触碰到他的腹部。她会听见他的呼吸加快加深。他们会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看谁撑得最久,就像比赛一样。然后,他会输。
也许他会输。
她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一股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她下床,打开卧室房门,侧耳静听。没有声音。
她往楼梯口走去。“哈利?”她的声音听起来颇为焦虑,这使她更加害怕。她打起精神,走下楼梯。
屋里没有其他人。
她估计是没上锁的前门没有关好,被风吹开,把她吵醒了。
她把门锁上,在厨房坐下,倒了一杯牛奶,聆听这栋原木房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老墙壁似乎在说话。
凌晨一点三十分,她站了起来,心想哈利应该已经回家了,他不会知道他今晚可能赢得一场游戏。
她往卧房走去,突然想起一事,不由得惊慌起来,赶紧走回奥列格的卧房门口。她看见奥列格正躺在床上睡觉,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一小时后,她被噩梦惊醒,后半夜都在床上辗转难眠。
白色福特雅士穿过夏夜,有如一艘隆隆作响的老旧潜水艇。
“厄肯路,”哈利喃喃地说,“松斯街。”
“什么?”斯文问。
“我只是在自言自语。”
“自言自语什么?”
“走哪条路最快。”
“要去哪里?”
“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车子在一条单行道上停下,街上有几栋独栋房屋,零星地散布在商楼之间。哈利朝斯文倚身过去,推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这辆车多年前就已多处坏损,如今副驾驶的车门从外面打不开。蕾切尔拿这辆车开过玩笑,也拿车主的个性开过玩笑。哈利确定自己没听出这些玩笑的弦外之音。哈利绕到车子另一边,来到副驾驶的车门前,把斯文拉了出来,叫斯文背对他站立。
“你是左撇子吗?”哈利问,解开斯文的手铐。
“什么?”
“你挥拳的时候,左手力量大还是右手力量大?”
“哦,我不用拳头。”
“太好了。”
哈利把手铐铐在斯文的右手腕和自己的左手腕上。斯文惊讶地看若哈利。
“我可不想失去你,老兄。”
“用枪指着我不是更简单吗?”
“当然比较简单,可是我是个乖孩子,几星期前就把佩枪缴回去了。我们走吧。”
他们穿过一片空地,夜空下可以看见高耸楼房漆黑沉重的轮廓。他们朝楼房走去。
“回到熟悉的地方感觉很好,对不对?”哈利问。他们站在学生楼的正门口。
斯文耸了耸肩。
进入学生楼之后,哈利听见了他不想听见的声音。楼梯间传来脚步声。他迅速环视四周,只见电梯门上的圆窗透出灯光,便横跨几步,进了电梯,把斯文也拖了进去。电梯承受了他们的重量,晃了一晃。
“猜猜我们去几楼。”哈利说。
斯文的眼睛转了转,哈利举起一串带有塑料骷髅头的钥匙,在斯文面前晃了晃。“没有玩游戏的心情吗?好吧,带我们去四楼,斯文。”
斯文按下四楼按钮,抬头往上看,等待电梯上升。哈利仔细观察斯文的表情,他必须说,斯文真是个他妈的好演员。
“栅门。”哈利说。
“什么?”
“栅门要先拉上,电梯才会动,这你应该知道吧。”
“这个?”
哈利点了点头。斯文把栅门往右拉,栅门发出咔咔的金属声。电梯依然不动。
哈利觉得眉毛渗出一颗汗珠。
“把铁门往右拉到底。”哈利说。
“像这样?”
“别装了,”哈利说,吞了口唾沬,“栅门得拉到底,如果没碰到门边地上的接点,电梯就不会动。”
斯文微微一笑。
电梯抖了抖,黑色铁栅门闪闪发光,后方的白色砖墙开始向下移动。他们经过一扇电梯门,哈利通过圆窗看到一个人的后脑往楼下移动。可能是学生吧,他如此希望。无论如何,哈勒姆说鉴定组在这里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你不喜欢电梯,对吗?”
哈利并不回答,只是看着墙壁往下移动。
“是不是有一点恐惧症?”
电梯突然停止上升,哈利横跨一步,以免失去平衡。电梯地板在他们脚下溪动,通过圆窗看见的是墙壁。
“妈的你搞什么鬼?”哈利低声说。